李晓明看着她吃得香甜,尤其是想到她昨晚还喝了那碗“特制”蜜水,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青青莫名其妙地抬起头,嘴角还沾着一点油渍:“你笑啥?喝个粥有啥好笑的?”
她眼珠一转,促狭地压低声音笑道:“对了将军,我听见你在梦里头,一个劲地喊‘义丽’‘义丽’的……
这个‘义丽’是谁呀?长得俊不俊?现在在哪儿呢?”
李晓明低头搅动着碗里的粥,含糊道:“嗯……一个……好朋友。你……没见过。”
青青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若有所思地盯着碗里的粥粒,
过了一会,又小心翼翼地试探问道:“你从这里走了以后……是不是就要去找她了?”
李晓明只是埋头“呼噜呼噜”地喝粥,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青青放下筷子,双手捧着粥碗,声音更低了,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个……义丽……是在北面?还是在南面?”
李晓明喝完了最后一口粥,把碗放下,看着青青说道:“青青,你听着我说,
万一……我是说万一,哪天我突然不见了,
你记住,床榻下面,我给你留的有些钱和银子。
你拿着那些钱,去投奔祖逖大哥!
凭我们两个的交情,他一定会派人安全地送你去江南,找你家里人!”
李晓明原本打算到时候跑路时,带上她一起的,
但又想到,自己到了草原后,倘若过的舒心惬意,实不知还会不会挪窝,
若是那样,岂不是耽误了她的事?
青青听了这话,无意识地用力搅着碗里剩下的粥粒,久久没有抬头。
过了好半晌,她才带着点哽咽问道:“将军……你以后……是不是再也不去江南了……是吗?”
她显然明白了李晓明话里的意思——他不会带她走。
李晓明怎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但他即便以后离开草原,也只会去成国,与晋国隔着十万八千里呢,实在是送不了她。
他只能苦笑着摇头,硬下心肠:“我有我的事呢……身不由己,不一定能去的成江南。
你去祖逖那里最安全!他为人仗义,又是晋国的大官,一定能送你回家的!”
两人一时相对无言,只有炭火盆里木柴燃烧的噼啪声。
这时,屋外传来羯人传令兵粗鲁的喊声:“镇南将军!大军即刻开拔!赵王有令,请将军速至城门听令!”
“知道了!”
李晓明扬声应道,迅速整理好盔甲,背上弓箭。
临走前,看到青青还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对着半碗凉粥发呆,他心里终究有些不忍。
想了想,从被窝里摸出一个沉甸甸、雕工还算精致的银碗,塞到青青手里:“拿着!
用这个喝水吃饭,比破陶碗强!”
青青却没有接,只是低着头。
李晓明叹了口气,把银碗轻轻放在她面前的破桌上,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骑上战马赶到城外,天色已经蒙蒙亮。
寒风凛冽,吹得人脸上生疼。
石勒、石虎、石豪、贺赖欢等一众将领,早已顶盔贯甲,骑着高头大马,在敞开的城门外列队等候。
他们的目光,都投向从城门处,正源源不断涌出的黑色铁流——王阳和刘征的一万骑兵!
旗帜招展,刀枪如林!
经过一夜的喧嚣,这支生力军终于显露出了它的全貌!
士兵们神情亢奋,战马打着响鼻,喷出团团白气。
最显眼的是许多骑兵的马背上,除了骑手,还额外捆扎着削尖的、长短不一的硬木,
——正是连夜赶制的“组合式鹿角拒马”部件。
整个队伍弥漫着一股肃杀和……莫名的亢奋气息。
李晓明策马来到石勒等人身边,相互点头致意,便也勒马驻足,
一起沉默地看着,眼前这即将奔赴战场的庞大军团。
王阳和刘征在一群亲卫的簇拥下,从队列前方策马而来。
两人脸上丝毫不见疲惫,反而充满了建功立业的兴奋和自信。
王阳一身锃亮的铁甲,在晨光下闪着冷光;
刘征依旧是那身洗得发白的旧儒袍,腰间悬着细剑,只是下巴抬得更高了。
两人在石勒马前勒住缰绳。
王阳拱手,声音洪亮,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启禀王上!末将与刘常侍幸不辱命!
所需鹿角拒马材料已连夜打造齐备!
此物乃是臣在邺城时,苦心钻研所创!与寻常笨重拒马不同!
只需数根特制尖木,战时以榫卯或绳索临时组合,便可快速连成一片!
轻便易携,平时缚于马背,丝毫不影响行军!
一旦展开,绵延一二里不在话下!
足以将那贼厮的‘甲骑铠马’,挡得寸步难行,围困绞杀!”
他拍着胸脯,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石勒看着马背上那些奇形怪状的木头,又看看王阳和刘征那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心中虽仍有疑虑,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点头嘉许:“刘常侍运筹帷幄,王将军连夜督造,皆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