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后,虞氏密室内烛光摇曳。江晚吟将最后一张「雷霆灭鬼符」收入漆盒,忽觉腕间一沉——李相夷不知何时站在身后,掌心贴着他刚服下汤药的小腹,暖意透过单薄里衣渗进来:“又偷偷画符?清心丹吃了几颗?”
“三颗。”江晚吟耳根发烫,想躲却被揽住腰,“真的没事了,倒是你......。”
他瞥见李相夷肩头,想到他那道剑伤,严肃问道:“相夷,新绘制的暗器图纸做好了吗?”
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金凌跌跌撞撞冲进来,岁华剑上还挂着冰晶:“不好!蓝氏去极北之地探路弟子传回消息,在入口发现幽冥司的线索。”
江晚吟霍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相夷,我们去找外公和阿娘。”
虞氏正厅中,烛火摇曳,映得众人面容凝重。
虞老宗主抚着胡子,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蓝氏弟子传回密信,他们在极北之地寒潭雪谷入口发现哪里设有九转幽冥阵,此阵以活人为引,吸纳怨气成瘴,贸然闯入必遭反噬。”
“活人献祭?”江晚吟瞳孔骤缩,这比上一世,温氏还要过分。
江晚吟猛地攥紧袖中符咒,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血痕。烛火映得他眼底暗红翻涌,恍惚间又回到莲花坞被屠戮的那个雨夜——如今幽冥司的暴行,竟比温氏更甚百倍。
\"此阵需以七七四十九名生魂为引,每日子时换血维持。\"蓝启仁展开泛黄的古籍,指尖抚过斑驳的字迹,\"若强行破阵,阵中怨气将凝成噬魂瘴气,沾者三日内七窍流血而亡。\"
虞紫鸢玉指扣紧紫电,银链发出细微震颤:\"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些无辜之人丧命?\"她话音未落,洞外突然传来凄厉哭喊,一名浑身是血的虞氏弟子踉跄撞开厅门,怀中死死抱着个奄奄一息的孩童。
\"家主!幽冥司...他们突袭流民村,这孩子是唯一幸存者...\"弟子喉间涌上血沫,\"他们说...说要在月圆之夜血祭,将阵法炼成绝世凶器!\"
孩童脖颈处爬满诡异的青黑纹路,像是被锁链状黑气灼烧过的痕迹。
江晚吟蹲下身,灵力探入其经脉,却被一股阴冷力量猛地反弹回来。
他脸色骤变:\"是幽冥司的锁魂咒!这孩子的魂魄正在被强行剥离!\"
这十年里,江晚吟疯狂学习、了解幽冥司的手段和阵法。
江晚吟猛地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孩童眉心画出一道镇魂符,猩红符纹亮起的瞬间,孩子剧烈抽搐的身体终于渐渐平息。
他转头看向众人,眼中燃烧着冷冽的怒火:“幽冥司在这十年里,越发过分了,应该尽早消灭他们。”
虞老宗主重重一拍桌案,震得茶盏中的茶汤泼溅而出:“这群丧心病狂的东西!阿吟,可知有什么破解之法?”
江晚吟站起身,指尖还滴着未干的鲜血,目光扫过烛火映照下众人紧绷的脸庞:“九转幽冥阵虽霸道,但并非无懈可击。此阵是以活人怨气为根基,若救出阵中之人,需要削弱其力量......。”
他顿了顿,取出一卷泛黄的阵法图,上面用朱砂标着九转幽冥阵的阵位阵眼,“要想破此阵,需要先毁去其阵眼。若毁去其他地方都会加聚阵中百姓的死亡。”
“可阵眼藏在何处?”蓝汪叽的手微微收紧,眼中泛起寒芒。
江晚吟指尖划过阵法图东南角,那里用朱砂画着缠绕锁链的骷髅头:“古籍记载,阵眼设在阵中至阴之地,以活人心头血滋养。寒潭雪谷终年冰封,潭底的玄冰窟正是绝佳位置。”
李相夷突然抽出软剑,剑锋挑起烛火,在墙壁上映出摇曳的剑影:“也就是说,我们要潜入玄冰窟?”
他转头看向江晚吟,目光在少年细长的指尖与苍白的唇上停留,“你刚用精血救人,你别去了寒潭......”
“没时间等了,不用担心我。”江晚吟打断他,从怀中掏出三个小玉瓶,瓶中装着散发微光的液体,“这是我用千年雪参和赤阳草炼制的暖阳丹,能暂时抵御寒毒。”
他将玉瓶分给金凌和笛飞声,又取出一卷金丝软甲,“相夷,你的伤还未痊愈,穿上这个。”
虞老宗主拄着断箫缓缓起身:“鸢儿留守虞氏,加固防御。我带一队人在阵外吸引火力,为你们争取时间。”
虞紫鸢刚要开口反驳,却被父亲凌厉的眼神制止,只能默默握紧紫电。
深夜,寒潭雪谷笼罩在浓稠如墨的夜色中。江晚吟等人借着月光潜行,远处传来阵阵阴森的锁链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腐臭的血腥味。
金凌突然拽住江晚吟的衣袖,指着前方惊呼:“快看!”
只见数十个浑身缠满锁链的人被钉在冰柱上,他们双目空洞,胸口插着漆黑的镇魂钉,鲜血顺着冰面蜿蜒成诡异的符文。
江晚吟认出那是幽冥司炼制血傀的前期手段,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这些都是阵眼的‘祭品’,必须先救他们!”
众人正要行动,头顶突然传来刺耳的尖啸声。数十个黑影从冰崖上俯冲而下,竟是幽冥司的冰傀——他们皮肤泛着青灰色,瞳孔中燃烧着幽蓝鬼火,手中的骨刃上凝结着剧毒冰晶。
笛飞声率先发难,弯刀舞出一片刀光,将冰傀劈成碎冰。然而碎冰落地后又重新凝聚,反而数量倍增。
江晚吟急中生智,甩出“赤雷破邪符”,符咒炸开的雷光将冰傀暂时麻痹,他趁机大喊:“攻击他们心口的镇魂钉!”
李相夷如鬼魅般穿梭在冰傀群中,软剑精准刺入每一个镇魂钉。
金凌则配合蓝汪叽的琴音,岁华剑划出一道道剑气,将试图围攻江晚吟的冰傀击退。就在众人激战正酣时,一声冷笑从冰崖上传来:“就凭你们,也想破我九转幽冥阵?”
只见一个身着黑袍、头戴青铜鬼面的人缓缓现身,他抬手一挥,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锁链破土而出,缠住众人脚踝。江晚吟感觉体内的灵力被锁链疯狂吸食,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小心!他是幽冥司的左护法‘噬魂’!”蓝启仁的警告声从远处传来,“他的锁链能吞噬修士灵力,必须速战速决!”
李相夷眼中腾起杀意,金丝软甲泛起蓝光,他猛地挣断锁链,朝着噬魂冲去。噬魂却不慌不忙,袖中飞出一张黑色符纸,符纸化作巨大的锁链,将李相夷困在其中。
江晚吟见状,咬破舌尖喷出精血,手中的“雷霆灭鬼符”瞬间被点燃。
他强忍着灵力反噬的剧痛,将符咒掷向噬魂:“相夷!接住!”
李相夷心领神会,软剑挑住符咒,借着雷霆之力劈开锁链,直取噬魂咽喉。噬魂慌忙后退,面具下发出不甘的怒吼:“你们以为杀了我就能破阵?太天真了!”
他话音未落,寒潭深处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玄冰窟方向升起冲天怨气。江晚吟脸色骤变:“不好!他们提前启动血祭了!”
众人顾不上纠缠噬魂,朝着玄冰窟狂奔而去。当他们赶到时,只见四十九个活人被倒吊在巨大的玄冰祭坛上,胸口插着的镇魂钉正在疯狂吸食他们的生命力。祭坛中央,一个巨大的锁链状黑气凝聚成的鬼脸缓缓睁开眼睛,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
玄冰祭坛上的鬼脸咆哮震得众人耳膜生疼,江晚吟感觉喉间泛起腥甜,镇魂钉吸食活人精血的“滋滋”声如毒蛇噬心。
他猛地掏出怀中最后一枚“乾坤引雷符”,却在触及符咒的瞬间,指尖传来刺骨寒意——祭坛周围的温度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骤降,符咒表面竟凝结出冰晶。
“阿吟!”李相夷软剑横扫击退扑来的冰傀,金丝软甲上蓝光暴涨,“阵眼在鬼脸眉心!但这寒气会压制火系符咒!”他说话间,衣袖已被冰霜覆盖,睫毛上也结出细碎冰碴。
蓝汪叽玉指急按琴弦,《破魔曲》化作音刃劈开冰雾,琴身却开始结霜:“必须有人扰乱阵眼,为破除符咒争取时间!”话音未落,笛飞声突然发出一声暴喝,弯刀上燃起熊熊烈火,竟是强行以自身灵力为引,冲进冰雾之中。
“疯子!”金凌骂骂咧咧地挥剑跟上,岁华剑斩碎挡路冰傀,“要拼命也等我一起!”
两人冲进祭坛核心,却被锁链状黑气凝成的巨手狠狠拍飞。
笛飞声胸前衣料尽碎,露出狰狞血痕,仍咬牙大笑:“来啊!老子的血够不够热乎!”
江晚吟看着他们拼死纠缠,突然想起怀中的暖阳丹。
他咬破瓶塞将药液尽数饮下,暖意瞬间驱散四肢寒意,灵力在经脉中重新沸腾。“相夷,助我!”
他扯开衣襟,指尖蘸着自身精血,在胸口画出繁复的引雷阵纹,“以我为引,将天雷引到阵眼!”
李相夷瞳孔骤缩:“你会被天雷反噬!”
“再拖下去所有人都得死!”江晚吟将最后半瓶暖阳丹抛向他,“快!”
李相夷接住玉瓶的瞬间,打开瓶塞,喝下药物,软剑猛地刺入冰面,将自身灵力注入江晚吟画好的阵纹:“我陪你!”
蓝汪叽见状,立即配合弹奏《惊雷调》,琴音裹挟着雷电之力汇聚在江晚吟头顶。
少年周身腾起赤红电光,阵纹如活物般游动,竟在他掌心凝成微型雷球。“去!”
江晚吟奋力将雷球掷向鬼脸眉心,与此同时,李相夷的软剑引动天雷,一道紫色光柱轰然落下!
“轰——”
爆炸声震得整个寒潭雪谷剧烈摇晃,鬼脸发出凄厉惨叫,黑气如沸腾的沥青四处飞溅。
江晚吟被天雷余波掀飞,撞在冰柱上,鲜血顺着嘴角流下,却仍强撑着看向祭坛——四十九名活人身上的镇魂钉正在寸寸崩裂。
“成功了......”他露出释然的笑,眼前却突然炸开一片白光。
李相夷在千钧一发之际扑过来,金丝软甲化作光盾将他护在怀中,后背却被飞溅的黑气划出三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相夷!”江晚吟挣扎着要起身,却被李相夷死死按住。少年能清晰感受到怀中滚烫的鲜血浸透自己的衣衫,还有那人颤抖却坚定的声音:“别动......我没事......”
就在这时,幽冥司左护法噬魂突然从废墟中冲出,手中骨笛发出尖锐哨音。远处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竟是更多幽冥司修士与血傀赶来增援。虞老宗主带领的援军也终于赶到,玉箫声与喊杀声混作一团。
“不能让他们重整旗鼓!”李相夷强忍着眩晕,摸出腰间的装有暴雨梨花针和霹雳弹的乾坤袋。
交给江晚吟道:“用这样我刚刚炼制出来的新暗器。你试试!!!”
江晚吟攥紧乾坤袋,指尖触到袋中棱角分明的暗器,触感冰凉却带着李相夷掌心的余温。
他目光扫过战场——虞老宗主的玉箫声已显疲态,蓝汪叽的琴弦崩断两根,笛飞声和金凌被血傀群缠住,而噬魂正指挥幽冥司修士结出更诡异的阵法。
“阿飞、阿凌、外公、蓝汪叽,你们都让开。”江晚吟扯开袋口,暴雨梨花针化作银芒暴雨倾泻而出,淬毒的银针所过之处,血傀身上的黑气滋滋作响,化作焦黑碎末。
他又摸出数枚霹雳弹,将灵力注入其中,猛然扔出,轰然巨响中,幽冥司的邪修被炸得七零八落。
噬魂见势不妙,转身就要逃跑离开。
江晚吟见他要逃跑,从乾坤袋中又拿出数颗霹雳弹激活后,将霹雳弹狠狠掷向噬魂逃窜的方向,剧烈的爆炸声震得冰面龟裂。
噬魂狼狈地翻滚在地,黑袍被炸得破破烂烂,青铜鬼面也裂开了蛛网状的纹路。
他挣扎着爬起来,眼中满是惊恐,正要施展遁术,却发现周身空间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禁锢。
“想走?没那么容易!”李相夷不知何时已追至噬魂身后,金丝软甲上的蓝光黯淡却依旧凌厉,软剑抵在噬魂后颈,“今日,你必须为所作所为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