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端午节,天气还不算太热。婉宁带着秋霜和叔祖的四个随从,骑马游览边境,顺道看看边境风貌。一行人骑马跑到午时,进入了灵阳县地界。
眼前的景象让婉宁猛地勒住了缰绳——庄稼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她从未见过的辽阔而奇异的地貌:一望无际的水草地,水面波光粼粼,丰茂的水草像巨大的绿色绒毯铺向天边。无数水鸟在此栖息、盘旋、鸣叫,野鸭成群游弋……这地方真是恬静又美丽。
“小姐,这里好多野鸟!”秋霜惊叹道。
周叔的两个随从笑道:“这大湖里这么多野鸭,可惜了。”
秋霜兴奋道:“小姐,说不定边上芦苇丛里有野鸭蛋?”
这话让几个随从都动了心,一个随从杜大叔有些兴奋道:“现在正是野鸭下蛋的时候,这么大一个望不到边的湖,芦苇丛里野鸭蛋肯定多。”
婉宁正被这壮阔的水草地深深震撼,久久回不过神来。听到随从们想去摸野鸭蛋,赶紧阻止:“几位叔叔且慢!这水草地像是我在书上看到的沼泽地。书上说,这种地方看着水不深,但有的地方踩下去就会陷进去,不容易爬出来,甚至会把人淹没。”
秋霜和几个随从大惊:“小姐,当真?看着水不太深啊?”秋霜难以置信。
婉宁凝重道:“书上确实这么讲的。你们想,这么大一片水草地,现在又不是农忙,怎么没见孩子来找野鸭蛋?安全起见,我们找个当地人问问。”
很快,姓杜的随从骑马找来两个当地乡民。两人还抬了一根丈余长的干木头,身上都扎着拇指粗的麻绳。他们让两个随从在岸上拉着绳子,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用木头探着水底,慢慢向湖里移动。明明水面看着只有两尺深,两人没走多远,木头插下去就没了大半,幸好木头没继续下陷,说明插到了硬底。两个乡民害怕,忙扔了木头往回走。几个随从亲眼所见,再不敢提摸野鸭蛋的事了。
婉宁请乡民尽量把手探入水下,抠些脚底的淤泥给她看,乡民抠起一把乌黑的淤泥,婉宁看到连脚底的淤泥都乌黑,这地当真肥沃。
婉宁礼貌询问:“两位大伯,这大湖能把人陷进去的地方多吗?”
两个乡民摇摇头:“不太清楚,也没人敢进去试,万一陷到深处就危险了。”
婉宁道了谢,等二人上了岸边,让秋霜给了两人一百文酬谢。
她骑在马上,望着这片铺到天际的水草地。水下是黑色细腻如墨泥的沼泥,美丽的荇草随水波飘荡。婉宁心里叹气:可惜了这么广阔的水草地,却无甚用处。
回程路上,婉宁突然勒马回望沼泽,激动起来:“秋霜姐!我知道这水草地能做什么了!你看这肥沃的黑泥,水草长得如此丰茂,水源又充足!我要是能把多余的水排走,把这地改造出来,就能变成良田!这么黑的淤泥,以后种稻子连肥都不用施……”
秋霜明白了:“大小姐是说……这沼泽能变良田?”
“肯定能!不缺肥泥,又不缺水!”婉宁眼中满是喜悦和改造的雄心,“这里地势低洼,水排不出去才积成大沼泽。只要想办法把多余的水引走,再修个大水湾把水蓄起来,让沼泽变浅就行!底下厚厚的黑泥,就是最好的肥!比我在白月湾沤的肥好多了!而且水源充沛,根本不怕旱!难处就是开垦工程浩大,挖湖蓄水很困难。”她眼中放光,“我要是改造成功,这里就是百万亩的粮仓!”
这个念头让她热血沸腾。白月湾的稻田成功给了她经验和信心。她仿佛已经看到万亩稻田在秋风中翻起金色波浪。
婉宁立刻调转马头,带着一行人直奔灵阳县衙——她要先买下一块沼泽地。
秋霜一进县衙就暗示衙役,来的是布政使家大小姐。师爷一听,赶紧着人去请县令。县令听闻布政使长女来访,慌忙迎出。当婉宁开门见山询问城外那片无边沼泽的价格时,县令愣住了,满脸困惑。
“谢大小姐,您是说……那片水草地?”县令小心翼翼地确认,“那……那地方水汪汪一片,长满杂草,不能耕种,无法放牧,是实实在在的无用之地啊!您……您要它何用?”他实在想不通这位贵小姐为何对这不毛之地感兴趣。况且,那地也不好丈量划界。
周叔的随从杜大叔上前一步,恭敬道道:“县令大人,我家小姐身份您已知晓。小姐看中那片地,自有打算。请您据实禀报,这地如何作价、能否买卖。”
县令被杜大叔的话一压,立刻意识到此事不简单。布政使千金看中无用之地?必有深意!他不敢怠慢,躬身道:“回大小姐,此类沼泽地,按朝廷旧例,不算耕地,亦非可垦荒地,更非山林沙地……下官从未处理过买卖沼泽地事宜,需向上峰请示如何定价、是否允准买卖。”
婉宁点头:“有劳县令大人尽快上报。我在边境静候消息。”
婉宁带人回了边境。县令不敢耽搁,火速上报。消息层层传递,最终到了巡抚周大人案头。周叔看着灵阳县急报,也是满心疑惑。下值回家,立刻叫来婉宁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