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张宝根的命也算硬。前几日发着高烧,竟硬生生扛了过来。
虽说现在还时不时会失禁,但比起之前浑浑噩噩的模样,已经能自理不少了。
狗娃也没难为他,每日按时送过去三个窝头、两碗米粥,够他填肚子的。
海上的日子清闲,众人也各有各的消遣。
如意每日忙着用打捞上来的新鲜海鲜琢磨新吃法,姜阿奶乐呵呵地跟在她身边打下手 —— 对这个失而复得的孙女,老人家是一刻也舍不得离远,总想着多照看几分。
姜老爹则雷打不动地每日坐在船尾钓鱼,只是船在水上不停移动,能不能钓上鱼全看缘分,他倒也不恼,权当图个自在。
刘氏跟着姜小姑学画绣花的纹样,姜小姑则在芳霏的提点下,画了不少新式衣裳的样子,只盼着到了京城,就能挑布料、上色,把这些样子做成实实在在的衣裳。
姜长业和李德山这对形影不离的好兄弟,又凑在一起琢磨起大事 —— 他们想研制能连发的大型床弩。
先前袖弩做得成功,也给了姜长业不少信心,两人都觉得,这床弩若是能成,定能成战场上的利器,一有空就凑在一起画图纸、讨论细节。
赵明秀实在闲得发慌,最后索性加入了芳霏的 “阵营”,每日按着点子去给关着的陈彦之添点 “惊吓”,倒也把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就在姜家人在海上漂到第四日时,血煞楼的密信已经送到了京城姜叙白手中。
他拿着信笺在顾惜惜面前展开,多日来因没有照看好她的爱徒,在顾惜惜跟前谨小慎微,高悬的心,总算彻底落了地,语气里松快中带着愉悦:“如意找着了,人安然无恙。”
顾惜惜闻言,眼中添了着柔色,又转瞬间迸出几分寒光,声音添了冷意:“既然如意平安,那陈家留着也没用了。”
这些日子她没闲着,顺着陈家的线索查下去,不仅查出不少隐秘事,还顺着陈家的密信联络点,拔掉了二皇子安插的不少眼线。
她是真没料到,那位身居一品高位的陈阁老,竟然老早就暗中投靠了二皇子,藏得这样深。
另一边,张老夫人和赵夫人已经连续十几天去陈府 “拜访”。
如今,从顾惜惜口中得知如意已经找到的消息,两人脸上总算露出了真切的笑意。
这些时日,在外人看来,张家和赵家是真心与陈家交好;
可那些暗中投靠二皇子的党羽,本就对陈阁老颇有异议,见他与张、赵两家走得近,更是处处针对 —— 如此一来,赵阁老在朝堂上的处境越发艰难。
陈阁老心里门儿清,张家到底是不是真待见他,他自己最清楚,如今只觉得左右受夹击,日子难熬。
他现在就盼着能快点找到孙子,把这摊子事彻底了断。
在他心里早有盘算:那姑娘要是还活着,就把人抬进府里,也算是给陈家留个交代;
可要是人没了,那就只能把孙子藏起来,对外干脆说两人都葬身大海了。
总之,不管怎样,都得尽快把这事压下去,免得夜长梦多。
可事情接下来的走向,并非他所预想了。
已是四月,天气风和日丽,海上的船只也到了最繁忙的时候。
这日,惊门码头格外热闹 —— 漕帮的江帮主竟亲自在码头等候。
看着远处渐渐靠近的三艘船,他那张素来冷厉的脸,难得柔和了几分,心里暗自想着:自家那臭小子总算办了件靠谱事,没辜负恩人的托付。
船只刚停稳,江帮主就快步迎上去,一眼看到姜长业,先是微微一怔 —— 要说江浪像谁,可不就像他这当爹的?
只因他自己容貌寻常,向来对模样周正的人会多留意几分。
江帮主连忙上前,热络地拱手招呼:“恩人!姜兄弟!快随我来,家里早备好了接风宴,就等你们登岸呢!”
“爹!您就没瞧见我?” 江浪几步跳到江帮主身边,故意拔高了声音,带着几分邀功的语气,“是我!是我先寻到人的!您就不打算给些奖赏?”
江浪的娘走得早,江帮主这些年又当爹又当娘,把儿子拉扯大,对着这唯一的宝贝疙瘩,向来是又严又疼。
他无奈地摇摇头,伸手拍了拍江浪的肩膀,语气里藏着笑意:“做得好,没给爹丢脸。”
“就这?” 江浪不依不饶,显然觉得这夸奖太敷衍。
“你小子少在这讨巧卖乖!” 江帮主作势要戳他的捶了一下他肩膀,话头一转就要揭短,“忘了自己先前闯的祸?前几日碧春楼的老……”
江浪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芳霏正往这边看,脸 “腾” 地红了,慌忙伸手捂住爹的嘴,压低声音求饶:“爹!这么多人看着呢,给我留点面子成不?”
“哟,你还知道要脸面了?” 江帮主扒开他的手,故意板起脸,“早跟你说过,少往那种地方凑!”
江浪怕再聊下去,自己那些糗事全要被抖出来,连忙往后退了两步,朝着江帮主摆了摆手,转身就往姜家人那边走:“老头,有话回家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