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旁，孙必振收回手，继续问道：“局势我清楚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李林用异样地眼光看着孙必振，显然，他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不见，孙必振已经变化得不成样子了，不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涸泽。
戏命司，大抵真的是回来了。
王苏丹清清嗓子，继续道：“城内的大祭司实在太多了，直接开战显然不够明智，我们需要……行贿。”他刻意拉长了“行贿”二字的尾音。
“嗯，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你打算派谁去做呢？”
王苏丹看着孙必振。
“我？”
“没错。”
“城里那么多猎巫人，为什么派我去？”
“因为你化好妆了。”
“什么？”
王苏丹没有直说，朝李林招招手，李林心领神会，随手一掏，递来了一面镜子。
“看看这个。”王苏丹朝孙必振举起镜子。
孙必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所以……你是让我看什么？镜子？”
“你看到了什么？”
孙必振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了看，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看到了……我自己？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吗？”
突然，他顿悟了。
此时此刻，孙必振已经不是孙必振了，他披着戏命司的皮，除了少数几名亲信之人，其余人并不知道他失忆了。
“你的意思是……”
“没错。”王苏丹收起镜子，“这不是很显然吗？你现在是戏命司，无光地狱里人脉最广的大祭司，许多异教徒都欠你人情，但没人知道具体有多少，我也不知道。”
“我去行贿，成功的概率会大许多，是这样吧？”
“远不止如此，”王苏丹狡猾地笑，“你去行贿，即使对方拒绝，也对我们有利。”
孙必振顿悟：“只要我去，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在伊斯坦布尔，敌人也会知道。”
“是的，没人知道你成功贿赂了多少人，任何人尝试拒绝你都会格外谨慎。”
“好的，那……就这样吧，我知道自己的任务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王苏丹摇了摇头，“没有了，我、李林和布鲁图斯在这期间会尽力攻破结界，而你有三天时间尝试行贿，三天一到，不管你笼络了多少人，我们都会发起进攻。”
“为何是三天？”
王苏丹指向地图上乌压压一片的黑色标记。
“猎巫人。苏联的猎巫人已经到了，申国的紧随其后，阿美莉卡的再次。
但这些大国的猎巫人离战场太远了，他们只能用空军和客机送最精锐的人先来，大部队锁在边境上陈兵西望。
而且就算他们的人抵达，也不会立刻动手，毕竟是大国，大家都希望外国人先去送死，没人愿意当那只出头鸟。
因此，密教信徒真正的威胁实际来自欧洲，那可是猎巫的发源地，最狡猾、狠毒的猎巫人都在摩拳擦掌，只要他们一到，kaboom，游戏就结束了。”
王苏丹模仿出夸张的爆炸声音，地图随之一颤。
“但欧洲五百年来从未改变——他们很难达成一致，从来如此。按照过往的经验，需要至少三天，他们才会闭上眼睛，无视一切分歧，派猎巫人增援伊斯坦布尔。
到那时，猎巫人才会如大海一般涌入城市，不管圣战结果如何，想要活命的人都必须在那之前离开伊斯坦布尔。”
听到这些，孙必振沉吟片刻，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我听说伊斯坦布尔的边境已经被封锁，你也提到猎巫人的大部队陈兵边境，就算我们打赢了这场圣战，战争结束后，我们该怎么离开伊斯坦布尔？”
有那么一瞬间，孙必振发誓，他在欺诈司的眼里看到了一丝伤感，就好像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注定无法离开伊斯坦布尔。
但孙必振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他现在最关心的，唯有自己的妻女。
“好问题，”王苏丹一如既往地笑着，“我们准备了不止一扇地狱门，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如果你不信任我，随时可以走，我现在就让李林带你去开门。”
“不要误会，我只是想确认你留了后路。”孙必振淡淡地说。
沉默降临了，孙必振无声地望着桌上的地图，沉思片刻，说：
“那个地图可以给我吗？不然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找异教徒。”
这句话的深层意思是：我接受任务。
“噢，当然可以。”
“这个法器是你五百年前从阿拉伯人手里买来的，当时花了多少钱？”布鲁图斯插嘴问道。
王苏丹一边把地图卷好、交给孙必振，一边微笑道：“没花钱，我只是给他们开了个条件。”
“什么条件？”
“让他们活着离开艾迪内尔。”王苏丹耸肩道，“那是五百年前，没有那么多道德仁义做约束。”
“那你让他们活着离开了吗？”布鲁图斯摇起右手食指。
“哈，当然，我让士兵在他们出城后再放箭。”王苏丹笑道。
孙必振不语，收起地图，默默站起身离开了圆桌。
会议结束了，孙必振走向召潮司。
“我一直在听，虽然我很讨厌被人安排，但那个土耳其人是对的，派你去见异教徒最为妥当，而且能避免直接参与冲突。”召潮司说。
“如果你不喜欢这个安排，你有其他安排吗？”孙必振一本正经地问。
召潮司叹了口气：“没有，我们身陷围城，只能先按他们说的做，之后再从长计议吧。”
“欸？孙露红呢？她没和你在一起吗？”
“她跑去小丑那桌了。”
召潮司转身喊了孙露红两声，过了片刻，孙露红搂着两个女小丑走了过来，脸上沾着各色口红，笑嘻嘻地对孙必振说：
“达瓦里希，我决定当女同了！”
换做任何传统的申国父母，肯定会唉声叹气甚至大发雷霆的，但孙必振听到这个消息，只是愣了半秒，随即竖起了右手拇指，高声赞扬道：
“女同好啊！当女同好啊！Very cool！Very very good！”
赞美完孙露红的选择，他赶紧搓搓手，笑嘻嘻地问：“既然你要当女同，那等我们回到申国后，你是不是可以搬出去住了？”
“啊？当女同必须独居吗？你们没告诉我呀？”孙露红茫然地看向自己的女友。
女小丑们是阿美莉卡人，听不懂申文，两人都是一头雾水。
孙必振赶紧顺坡下驴：“那当然啦！你想想，你和女朋友总得有自己的隐私吧！不信你问问她们，阿美莉卡的年轻人不都是自己住的？”
孙露红于是用英语问二人：“你们都是一个人住吗？”
两名阿美莉卡小丑点点头。
孙露红大失所望，推开二人，言道：“那我不和你们一起了，你们没告诉我当女同还得离家出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