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了唐竹青的开业酒,华子老早就回到豆芽坊。
一个寡妇俩姑娘似乎都不太高兴。
李彩霞:“华子,唐竹青的服装店比咱依依豆芽坊大多了吧?”
“没咱豆芽坊一半大。房子地皮都是租的……”
柳二妞:“那也是高级服装店哪。多卖两套衣裳房租就够了。咱们可倒好,开着老解放,顶风冒雨四处跑。”
华子听出了他们话里的酸味儿:“别忘了。咱们的根在蘑菇崴子屯儿,服装买卖对咱们来说就是打快拳。趁着市场刚刚开放,能抓就狠抓一把。今年时令早,过了八月节咱就回去收绿豆。”
张丽茹:“华子哥,唐姐的服装到底好在哪里呀?”
“面料、做工、款式……。这么说吧,一般的衣服也得一百多一套,高档一点的都两三百。那些衣服不是给现在的咱们预备的。”
李彩霞:“那你的意思是将来我们能穿上?”
“将来当然能穿,随便穿!”
柳二妞:“一套衣服,我得卖一千多斤豆芽才能赚来。”
华子:“你个丫头片子就是眼界窄!等你当上大饭店大商店经理,你就知道一套衣服不过是几个小时的收入。咱蘑菇崴子屯儿可有无数值钱的宝贝。可惜政策不让卖,咱手下又没能人。要没你的三产执照,豆芽坊都开不成。还得忍着。”
他们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聊,两个小姑娘总算不噘嘴了。
可是元朝辉却找上来了。
“华子,我哪里得罪你了?”
华子早就料定她得来找他:“你没得罪我呀。”
“那你们开服装店,为什么不带上我?”
华子:“你错了!不是我们,是他们。确切地说是唐竹青自己。”
元朝辉:“你没股份?”
“她租房子没钱,我借给她五百块。其他什么都没有。”
元朝辉:“满自由和赵国伟呢?”
“满碎嘴子是有股份,可是我看他不一定干长。赵国伟有没有股份我没问过。”
元朝辉:“你说什么?那么大个服装店,满碎嘴子会不干?”
华子:“满自由你还不了解?血里都有风,是老实坐着看店的人么?唐姐也没看好他那摸摸嗖嗖的咸猪手。”
元朝辉:“难道你们没卖服装?”
柳二妞:“我们凭什么不能卖服装?北市场服装摊儿都被人占没了。我们只能开着老解放顶风冒雨下乡转悠。这有毛病么?”
话不投机,元朝辉讪讪地走了。
华子和柳二妞把剩下的服装都装到车上,让李彩霞看店,她们三个又到乡下清理货底子去了。这是他们今年最后一趟服装买卖。
夏天卖过服装的地方他们当然不能再去,那时再有钱的农家也不可能两三个月内买两次衣裳,
开着老解放,带着俩美女,华子他们不知不觉来到一个叫八面坡的大屯子。汽车刚停下,张丽茹和柳二妞把服装挂出去还没吆喝,货车就被女人们围上了。
华子从驾驶室里出来,恍惚看见一个角瓜脑袋白胖脸。看见华子一闪,不见了!
华子走出人群,只见一个穿着蓝色裤子,白色碎花半截袖的女人匆匆往回走。华子快步追了过去:“曲惠勤!”
那女人听见喊声加快了脚步。华子紧跑两步拦在了曲惠勤的前面。
“我是叫你曲大姐,还是叫你梁大嫂?”
曲惠勤:“别他妈找别扭。冤家路窄,出门撞上鬼了。”
“嘿!你他妈的咋还那德行?我是看见老乡,过来打听打听,又不是来捉奸的。”
曲惠勤:“你……,怎么跑到这儿来啦?”
华子:“我们做买卖呀。开汽车卖衣服。你要不骂我,没准送你一套。在这儿过得怎么样?”
曲惠勤:“你看我这出儿,能咋样?饭都吃不饱。”
华子:“你说你,蘑菇崴子屯儿再不好也不至于挨饿呀。曲惠田去年光卖绿豆就赚六百多。”
曲惠勤:“张宝利那王八犊子说这儿的木材厂招他当工人,结果到这里……”
华子:“你这辈子就惦记嫁给工人,听说梁立冬要去万宝煤矿当工人你就嫁了,听说张宝利要当木工你就跟他跑了。工人有啥好?元朝辉、赵国伟他们单位都半死不活,唐竹青她们文工团都散了。张宝利那散花木匠能养活起你?他三姑娘就在我车上卖服装呢。张宝利他人呢?”
曲惠勤:“操他妈的,叫我骂了一顿。人没了。”
“我天,又跑啦?那你在这……”
曲惠勤:“我自己种了半垧坡地。你回去不准说见到我!”
华子:“那你就自己在这苦着呀?”
“脚上泡自己走的。”曲惠勤说完自己走了。
回到蘑菇崴子屯儿,华子对田淑云李清华不禁莫名的敬佩!
她们自觉地打破了一家一户一片地的格局。让梁老小儿和张梁子刘安等主劳力开着手扶车,把谷物脱粒机拉到地头。成熟一片,收割一片,脱粒一片!有条不紊,颗粒归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