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秦宇的等待
玻璃幕墙外的梧桐叶又飘落了三片，秦宇盯着窗外发呆时，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亮屏幕，锁屏界面跳出的却是快递通知——不是叶瑶的消息。指腹在屏幕上停留了两秒，他才意识到自己又在无意识地刷新社交软件，那个红色的未读数字始终停留在零。
办公桌上的薄荷盆栽蔫蔫地垂着叶片，像极了他这三天来的状态。周三下午他把礼物塞进叶瑶工位的抽屉，用便签纸画了只笨拙的小熊，旁边写着\"希望你喜欢\"。当时叶瑶去茶水间冲咖啡，他听见自己心跳声盖过了中央空调的嗡鸣，直到抽屉合拢的咔嗒声响起，才发现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秦宇，开会了。\"项目经理敲了敲他的隔板，他手忙脚乱地关掉聊天界面，起身时碰倒了笔筒，蓝色的圆珠笔滚到隔壁工位，正好停在林夏的脚边。
\"又在等消息？\"林夏弯腰捡笔，马尾扫过桌面，\"你该不会真信了网上那些'三天不回就是没兴趣'的毒鸡汤吧？\"她把笔递还给他，指尖沾着草莓味的护手霜香气。
\"我哪有...\"秦宇摸了摸鼻尖，这个比他小两岁的实习生总能看穿他的心思。入职三个月来，他唯一一次主动提起叶瑶，就是在上周部门聚餐后，林夏听他絮絮叨叨说了半宿关于茶水间偶遇的细节。
会议室的白炽灯有些频闪，秦宇盯着投影幕布上的报表，思绪却飘到了叶瑶的工位。她今天穿了件烟粉色的针织衫，领口处别着他送的那枚樱花胸针——早上他假装路过打水，透过隔板缝隙瞥见的。当时她正对着电脑轻笑，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胸针边缘，这个细微的动作让他在楼梯间偷偷握了握拳头。
下班时暴雨突至，秦宇在写字楼门口撑开伞，犹豫着要不要给叶瑶发消息。手机在裤兜震了两下，他慌忙掏出来，却是母亲发来的养生文章。锁屏壁纸是去年公司团建时拍的集体照，叶瑶站在第二排，侧脸被阳光镀上金边，他鬼使神差地截了图设成背景，至今没敢让任何人发现。
便利店的关东煮冒着热气，他挑了两颗鱼蛋，听见收银台传来熟悉的声音。\"麻烦加热一下。\"叶瑶的刘海沾着雨珠，正把一袋沙拉递给店员。她的工位离便利店只有五十米，以往他总在这个时间点\"偶遇\"她买晚餐，今天终于不再需要假装。
\"叶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发颤，伞尖的水滴在瓷砖上洇开小团水渍。
她转身时眼里闪过惊讶，随即弯起嘴角：\"秦宇啊，这么巧？\"她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塑料袋上，\"又吃鱼蛋？上次看你买过三次。\"
这句话像颗薄荷糖滚进喉咙，他突然想起上周三她路过他工位时，他正在偷偷处理被鱼蛋汤汁弄脏的报表。原来她注意到了。\"嗯，这家的辣酱不错。\"他晃了晃袋子，伞柄在掌心转出月牙形的汗渍，\"那个...礼物，你收到了吗？\"
叶瑶的睫毛忽然颤动了两下，收银台的微波炉\"叮\"了一声，打破了突然凝固的空气。\"收到了，\"她接过加热好的沙拉，指尖在餐盒上轻点两下，\"胸针很漂亮，谢谢。\"
雨声在玻璃外轰鸣，秦宇看见她耳尖泛起的薄红，突然想起大学时给暗恋的女生送情书，对方也是这样红着耳朵说\"谢谢\"，然后再也没和他说过话。喉结滚动着咽下半句话，他听见自己说：\"喜欢就好，我...我先走了。\"
伞骨在风里发出吱呀声，他几乎是落荒而逃。身后传来叶瑶的脚步声，又突然停住。手机在伞柄缠绕的指缝间震动，他腾出一根手指划开屏幕，是条未发送的草稿：\"今天雨很大，需要帮你叫车吗？\"编辑时间显示为18:27，正是他看见她走进便利店的时刻。
凌晨两点，秦宇翻遍了叶瑶的朋友圈。从三年前的入职照片到上周的加班打卡，她的生活像本摊开的相册，却唯独找不到关于那枚胸针的蛛丝马迹。他盯着她去年生日发的自拍，目光落在她空空的领口，突然想起礼物盒里那张被他揉皱又展平的卡片，上面写着：\"愿你每个晴天都有樱花相伴。\"
床头柜上的闹钟指向三点十七分，他终于下决心发了条消息：\"如果觉得胸针不合适，其实...不用勉强戴的。\"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心脏仿佛掉进了冰水里。三分钟后，对话框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又消失，反复三次。就在他要撤回消息时，新消息跳了出来：
\"不是不合适，是...太合适了。\"
秦宇猛地坐起身，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眶发酸。后面跟着一个樱花的表情包，花瓣在对话框里轻轻颤动。他盯着那行字看了足有十分钟，直到屏幕自动熄灭，才发现自己嘴角一直在发抖。
第二天清晨，他特意绕到写字楼侧面的花店，买了束香槟色的洋桔梗。电梯上升时，花束在臂弯里轻轻摇晃，他数着数字从1跳到18，掌心的汗把包装纸洇出褶皱。叶瑶的工位静悄悄的，抽屉微微敞开，露出一角白色的信封。
信封上是她的字迹，力透纸背：\"其实我也在等，等一个不会让我担心唐突的时机。\"信纸边缘沾着极淡的樱花香，他想起昨晚她最后那条消息：\"明天早上七点，便利店见，我想当面说。\"
挂钟敲了七下，玻璃门被推开的声响里，秦宇看见叶瑶穿着昨天那件烟粉色针织衫，胸前的樱花胸针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她手里攥着个方形礼盒，包装纸上印着细密的樱花图案，和他送的礼物盒出自同一家店。
\"本来想等周末...\"她把礼盒递给他，指尖在他掌心停留了半秒，\"但怕你误会。\"
礼盒里是支钢笔，笔帽上刻着细小的樱花纹路。卡片上的字迹比信封上工整许多：\"收到胸针的那天，我在会议室写错了三个数据。原来有些心意，真的会让人手抖。\"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阳光穿过云层，在便利店里投下狭长的光影。秦宇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比三天来任何时候都要清晰。他掏出那束洋桔梗，花茎上的水珠滴在她手背上：\"其实我昨天就想告诉你，樱花不仅在晴天开放，在雨天...\"
\"在雨天，也会有不一样的温柔。\"叶瑶接过花束，指尖拂过他潮湿的袖口，\"就像等待这件事，只要结局是你，多久都不算久。\"
便利店的广播适时响起，是首轻柔的钢琴曲。秦宇看见她耳尖的绯红漫到脸颊，突然想起大学时没送出去的第二封情书，此刻终于在这个飘着咖啡香的清晨，找到了最恰当的注脚。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他没去看屏幕。阳光落在叶瑶发梢，樱花胸针在晨光中轻轻闪烁，像极了他每次看见她时，眼里泛起的细碎星光。这一次，他知道，等待的尽头，是双向的奔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