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小能感觉到,随着牛师傅的诵念和符阵的完成,一股沉稳厚重的力量从地底缓缓升起,将整个车间笼罩其中,原本还有些浮躁的新生气场渐渐变得凝实。
第二天中午,烈日当空,正是午时三刻。新车间里,所有工人都被组织起来,进行“环境大检查”,实际上是人气汇聚。郑怀仁坐镇中央控制室,监控着所有数据。广播里,嘹亮的《咱们工人有力量》响彻全厂,歌声雄壮,充满了改天换地的豪情。
牛师傅穿着一身干净的旧工装,神情肃穆。他站在车间预先选好的“生门”位置(位于东南方),面前摆着一盆新汲的井水。周小小站在他身侧,手中捧着那盘五色丝线。一些被牛师傅私下告知内情的、八字硬、阳气足的老师傅们,则分散在车间的其他关键方位
广播歌声达到高潮时,牛师傅深吸一口气,拿起那面新锣,运足力气,猛地敲响!
“哐——!”
一声洪亮震耳的锣声瞬间压过了广播的歌声,在整个车间内回荡,震得人耳膜发麻。就在锣声响起的刹那,周小小敏锐地感知到,一股无形的波动以锣为中心扩散开来,与广播歌声所带动的人心正气、以及午时炽盛的阳气融为一体,形成一股灼热而磅礴的能量流。
牛师傅放下锣,迅速拿起朱砂笔,在井水盆中飞快地画了一道符,然后口含符水,朝着车间西北角——那块曾被埋木偶的方向——猛地喷出!水雾在阳光下形成一道小小的彩虹。
“阳气开道,秽气散退!”牛师傅一声低喝。
同时,周小小将手中的五色丝线迅速分发给各位老师傅,老师们按照事先吩咐,将丝线拉直,在设备之间、通道之上形成简单的网格,象征着“罗网”,捕捉残余的不谐气息。
牛师傅脚步不停,沿着特定的路线在车间内快速行走,口中念念有词,不时用手蘸着朱砂水弹洒。周小小紧跟其后,她的感知力全开,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引导着牛师傅能量的走向。她能“看”到,那些盘踞在通风管道角落、设备阴影里的丝丝缕缕灰黑色秽气,在阳刚正气和牛师傅法力的冲击下,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蒸发。
“哐——!”
牛师傅那一声凝聚了精气神的锣响,仿佛一道无形的霹雳,不仅震动了空气,更涤荡了空间。周小小站在牛师傅身侧,只觉得一股灼热却并不灼人的气浪以锣为中心轰然扩散,与广播里《咱们工人有力量》那雄壮激昂的旋律、车间里近百名工人汇聚的蓬勃朝气,以及午时三刻天地间至阳至刚的能量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这股融合后的能量洪流,不再是单一的阳气或人气,而是一种充满了“秩序”、“建设”与“集体意志”的磅礴力量。它像一道温暖而强大的光波,扫过车间的每一个角落。在周小小异于常人的感知中,那些原本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在设备底座、通风管道缝隙、以及西北角那片阴影里的灰黑色秽气,在这股力量面前,真如冰雪遇烈阳,发出只有她才能“听”见的细微“滋滋”声,迅速扭曲、淡化,最终蒸发殆尽。
牛师傅的动作行云流水,敲锣、画符、喷水、低喝,一系列动作带着一种古朴而有力的节奏。他口中含着的符水喷向西北角,水雾在炽烈的阳光下折射出短暂的虹彩,仿佛为那被清除的污秽举行了一场净化的仪式。周小小紧随其后,她的感知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指引着牛师傅将朱砂水弹洒向那些常人难以察觉的、气息淤塞的节点。老师们傅们拉起的五色丝线网格,看似简单,却在能量场中形成了一道道“规整”的界限,将最后一丝残余的、试图逃窜的阴冷气息兜住、净化。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莫一刻钟。当广播里的歌声最后一个音符落下,车间里重新恢复了机器的低沉轰鸣(部分非关键设备为配合仪式并未完全停机)时,整个空间的气场已然焕然一新。
之前那种隐隐的浮躁、突兀的“新”气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厚重、圆融的氛围。新生车间的“生气”终于与脚下的大地、与周围老车间的气息连接在了一起,不再是无根之木。空气似乎都变得清新通透了许多,连机器运转的声音听起来都更加顺畅、有力。
工人们虽然大多不明就里,只当是一次特殊的环境检查和政治活动,但身处其中,也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心神宁定,先前偶尔会有的莫名心慌气短之感悄然消失。
郑怀仁在中央控制室紧紧盯着仪表盘和数据记录纸。他看到,几项之前略有波动、无法用技术原因解释的参数,在锣声响起后不久,竟缓缓回归到了正常且稳定的区间。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心中对牛师傅和周小小的能力再无怀疑,更多的是庆幸和敬佩。他知道,这场没有写在技术手册里的“战斗”,胜利了。
仪式结束后,牛师傅的脸色有些苍白,额角见汗,显然消耗不小。但他眼神明亮,透着一股欣慰。他悄悄对周小小和几位核心的老师傅点了点头,低声道:“成了。根基已稳,往后就是正常的生产养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