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宁的眼睛左左右右看了半天也没有老兄弟的影子,弯下腰问张君:“闯爷呢?”
“他带着人追出去了,说是要抓几个舌头回来,他觉得这事儿不简单。”张君抹了一把脸说。
而在付宁的余光里,梅老爷的身形晃了晃,一转身就不见了。
而从镇外往这儿来的石板路上响起来“咔哒、咔哒”的马蹄声。
付闯骑在张君的那匹骡子上,从鞍桥上提起个人“噗通”一声扔到了地上。
他看了看周围的人,皱着眉头跳下来往付宁这边走,还没说话就看见地上的杨政委,张开的嘴又闭上了。
付宁用眼神示意了小杨政委的手一下,付闯就明白了。
他蹲到张君边儿上,拍了拍他的肩膀,拿过了那只僵硬的手。
顺着骨头捋了几下,拇指、食指一用力,“咔咔”几声,那只手的指骨被按着关节卸下来了。
大拇指轻轻推动那僵硬的食指指尖,紧紧扣着扳机的手指终于往回抬起来了,那把有些年头儿的驳壳枪被付闯轻轻的拿了下来,放在了张君手里。
镇上的善后工作还在继续,少一半儿的房子都被烧了,人们忍着呛人的烟味儿在瓦砾间翻找还能用的东西。
那个被付闯拎回来的家伙被区小队的带走了,据说关在一个现在还足够坚固的屋子里。
牺牲的同志和无辜受难的群众从废墟里清理出来,都盖着白布停放在镇子边儿的广场上。
付宁看了看没有什么自己能帮忙的地方了,就带着试验场的人回去了。
“叔,那几把枪……?”
“支援你们了。”付宁送出去的东西也没什么往回要的必要。
但是回去的路上,他还是忍不住的琢磨这件事儿。
现在土匪多,村镇被袭击不是什么新鲜事儿,但是他们这两处袭击都太巧了,太寸了!
袭击观音寺的人没有从前门进,直接翻的是后院的院墙,好像他们就笃定前院儿没人似的。
而且目的明确,只攻击了试验场,那两家佃户都没事儿。
而镇上的攻击范围也限定在了驻地附近,还有几家堡垒户被波及了。
兵力分配也一样,如果不是张君他们几个人借住在这里,来的这帮人还真得让他们手忙脚乱一下子呢。
所有的箭头儿指向了一个人——梅老爷。
会是他吗?
而倪墨也一反常态的沉默着,付闯问他话都回答得心不在焉。
“太可惜了,眼看就要打过长江去了,这个时候牺牲了,太可惜了!”
他一路上都把“可惜”两个字挂在了嘴边儿上。
付宁当然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回到试验场,他还是把倪墨和付闯叫过来,三个人一起分析这次袭击。
他和付闯都没说话,主要是看倪墨的表现。
“叔,我觉得您说的都没问题,这个梅老爷也确实是可疑,可是咱们没证据啊!”
倪墨用手在桌子上画了个方块儿比划着,“您说的表情也好,他的眼神儿也好,行动的轨迹也好,确实存在问题,但是都不客观,不能拿出来砸死对方。
就像是做证明题,可以做辅助线,但是这个辅助线的基础,要么是连接真实的两点,要么是以客观存在的线段为基准,或平行或垂直。
现在我们没有这个点或者这个线段,辅助线画不上去!”
听见他这么说,付宁从心底里笑出来了,非常好,倪墨终于把理智放在前头了,知道从客观出发,不再主观判断了。
这样的倪墨……,可以放心了!
付宁离开镇子的时候也悄悄把他的怀疑告诉了张君,让他们都注意一点儿。
而且他走的时候县大队的人都赶到了,估计一时半刻的不会再出什么问题了。
但是第二天张君就到了试验场,他告诉付宁,昨天付闯抓的那个俘虏,还没来得及的审讯就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付宁记得那个人身上没有什么致命伤啊?
“自杀,他跪在地上把脑袋伸进了床头的绳套里,用自己的体重把自己吊死了。”
嗯?这是什么死法儿?
他有什么非死不可的理由吗?
“这家伙关在哪儿了?”
“就关在了梅老爷家的后院。”张君说完这句话,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默契的点了点头。
“那你下一步怎么办?”
“情况我报上去了,我建议是暂时先不动,但要看住了他,我还想看看他这个乡干部是怎么当的,其他人跟他是个什么关系。”
张君自己有成算,用不着付宁伸手。
而最近大别山地区愈演愈烈的匪患,也终于是快要闹到头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