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裴妈站在厨房的玻璃门后,又在琢磨着新的计划:有了户口本,两人的合照,以及两人同意领证的录音,接下来就缺繁星的身份证了。
屏幕上顾繁星家的地址看了不下二十遍,她深吸一口气,对着反光的玻璃理了理鬓角——从昨晚散席开始,她这颗心就没踏实过。
“周一领证”的消息发给王姐后,她凌晨三点就醒了,盯着天花板琢磨怎么弄到顾繁星的身份证。
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猛地想起顾繁星提过外婆最疼她,什么事都愿意帮着操心。
“就这么办。”她拍着大腿从床上坐起来,翻箱倒柜找出裴洛南从冰岛带回来的伴手礼。
羊毛袜要选藏青色,记得顾繁星说过外婆不喜欢太艳的颜色;云莓酱得用玻璃罐盛着,显得更精致些;最关键的是那个驯鹿角梳匣,特意让工匠刻了玉兰花——顾家花园里就种着这花,准能讨老人家欢心。
清晨七点,她系着围裙在厨房忙开了。
蔓越莓饼干的黄油要软化到23度才够蓬松,这是顾外婆上次无意中提过的喜好;云莓酱里的糖霜精确到克,计算器在台面上按得噼啪响。
“妈,您这是要去哪儿?”裴洛南穿着晨跑服进来倒水,目光落在玄关的藤编篮上。
裴妈手一抖,饼干模具差点掉在地上。
她强装镇定地往篮子里塞保鲜盒:“去看顾外婆,上周繁星说她念叨我做的饼干。”话音刚落就后悔了——平时哪会这么急匆匆解释?果然看见儿子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她赶紧推着他往外走,后背的汗已经浸湿了贴身的棉毛衫:“快迟到了!路上注意安全!”门“咔嗒”关上的瞬间,她扶着墙喘了半分钟,心脏在胸腔里跳得像要炸开。
顾家别墅的紫藤花架下,顾外婆正戴着老花镜择菜。
竹篮里的菜心嫩得能掐出水,是她今早六点去城郊菜园摘的,听见门铃声,她擦着手迎出去,看见裴妈拎着篮子站在门廊下,藤编篮的缝隙里透出云莓酱的琥珀色。
“快进来!”顾外婆拉着她往客厅走,目光落在那双羊毛袜上,“你看你,总这么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裴妈笑着回答。
裴妈坐下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茶几上的相框——顾繁星站在银杏树下,照片边缘被摩挲得有些发白。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顾外婆端来茶水,叹了口气,“上回在冰岛给我打电话,说洛南把她照顾得很好,晚上露营怕她冷,把睡袋都让给她了。”
裴妈捏着茶杯的手指紧了紧,暗下决心:说什么也得把这事办妥帖了,不能辜负孩子们这份心意。
赶紧打开云莓酱罐子,用小勺舀了点递过去:“尝尝这个,用繁星带回来的云莓做的,少放了糖。”
看着顾外婆点头称赞,她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从包里掏宣传单时,指尖在纸角捏出了褶皱。
“说起来,我今天来还有点事想麻烦您。”
那张“北欧文化交流展”的单子是托社区文化站的小周连夜做的,边角特意磨得旧些,假装是早就印好的。
她盯着顾外婆的反应,心里把说辞过了一遍又一遍:“我退休后不是加入了社区文化站吗?最近要办个北欧主题展,征集市民手里的特色纪念品,选中的能给颁发收藏证书。繁星从冰岛带了那么多好东西,被选上了……”
“这是好事啊!”顾外婆眼睛亮起来,起身就要去楼上,“她那拉赫玛尼诺夫石项链就很特别,还有火山岩手链,我去拿给你!”
“别别别。”
裴妈赶紧拉住她,脸上的笑比平时更柔和些,突然压低声音凑近,像分享什么天大的秘密。“阿姨,有件事得跟您透个底——这证书啊,我们准备弄得特别点,想在开展当天给繁星个惊喜。”
顾外婆愣了愣,眼里立刻泛起好奇的光。
“惊喜?”
“是啊,”
裴妈拍着她的手,语气越发恳切,提到要身份证复印件时,声音压得更低了。
“证书上要印持有者照片和信息,得要她的身份证才行。
但这事千万不能跟繁星说,不然就没惊喜了。
您也知道这孩子心思细,要是提前知道了,肯定会紧张得睡不着觉。”
她偷偷观察着顾外婆的神色,见老人家脸上露出了然的笑,心里的石头才算落了地。
这可是昨晚想破头才加的戏——知道长辈都爱帮着年轻人制造惊喜,用“保密”做由头,既能让对方上心,又能堵死泄露的可能。
“明白明白!”顾外婆拍着大腿笑起来,眼里的光比刚才更亮了。
“这孩子就爱瞎操心,上回洛川给她寄明信片,提前说了句‘有礼物’,她愣是猜了三天没睡好。我这就去拿,保证不给她透半点风声!”
看着顾外婆快步上楼的背影,裴妈悄悄松了口气,手心里的汗把宣传单洇出了一小片褶皱。原来撒谎也这么费力气,比当年给裴洛南开家长会时编“孩子爸出差了”还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