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绍临深此刻隐在街角那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下,目光落在前方朱漆大门上悬挂的“丞相府”鎏金牌匾上,眸色骤然沉了几分,周身的气息也随之一凝。
他略作停顿,庞大的神识悄然探出,如一层无形的屏障将自己周身裹住,而后脚步轻抬,径直朝着丞相府的方向而去。
途中遇到两队夜间巡逻的官兵,铁甲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绍临深与他们擦身而过时,身形快得只剩一道残影,官兵们只觉一股微凉的夜风拂面而过。
官兵们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却丝毫没察觉方才竟有人从眼皮底下掠过,依旧按着既定路线继续巡逻。
转眼便到了丞相府墙下,绍临深仰头瞥了眼高达丈余的院墙,脚尖在墙根的青石板上轻轻一点,身形如飞燕般腾空跃起,稳稳落在墙头后,又悄无声息地翻身入府。
整个过程不过瞬息之间,连院墙上值守的家丁都未察觉异样。
落地后,他鼻翼轻动,空气中除了草木的清冽气息,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他循着药味最浓郁的方向,脚步轻得像猫,在迂回的回廊与错落的庭院间穿梭,最终停在了一处挂着“灼华院”木牌的院落外。
此时的灼华院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院中的青石板上散落着一地碎瓷片,两名身着青衣的丫鬟直直跪在碎片之上。
两人膝盖早已被锋利的瓷片划破,暗红的血迹浸透了裤腿,顺着小腿蜿蜒流下,在石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
两人身形摇摇欲坠,脸却红肿带着巴掌印,却依旧强撑着不敢倒下,牙关紧咬,连一声痛哼都不敢发出。
屋内的烛火摇曳,映照出床榻上蜷缩的身影。
杨嫣然脸上缠着厚厚的白布,只露出一双泛红的眼睛,脸色苍白如纸。
她紧紧拉着坐在床边的张氏的手,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与恐惧:
“娘,女儿的脸……是不是再也不能好了?您和爹爹快想想办法啊!
若是一辈子都顶着这副模样,女儿宁可去死!”
张氏闻言,抬手拍了下女儿的手背,语气带着几分厉色:
“浑说什么胡话!你爹特意去宫中求了御赐的玉舒膏,那是能让肌肤再生的好东西,定能让你容颜恢复如初,不许再提‘死’字!”
话虽如此,张氏想起今日女儿的所作所为,又忍不住怒其不争,伸出手指轻轻点在杨嫣然的额头上,气道:
“你个孽障,是非要气死我和你爹才甘心吗?那勇毅侯世子究竟有什么好的?让你放着你爹精心为你物色的世家公子不要,偏要一门心思扑在他身上?”
“今日宋国公府的事,若不是你爹提前派人收拾烂摊子、抹净痕迹,你早被人抓住把柄,哪能安稳在这养伤?”
张氏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自家女儿为了一个外人,连性命都不顾,如今不仅脸受了伤,还落得个无法生养的下场,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可看着女儿脆弱的模样,张氏又实在不忍心再刺激她,生怕影响了伤势恢复,只能强压下心头的怒火,语气软了几分,带着劝诫道:
“你听娘的话,别再胡闹了,这事儿就此打住,往后再也别想着那勇毅侯世子了。
你爹爹为你这事,发了好大一通火,眼下还在前院忙着托人打点,好替你压下外头的流言蜚语呢。”
杨嫣然却皱紧了眉头,眼神里满是不甘与怨怼:
“娘,今日之事肯定是有人暗中加害女儿!不然好端端的马车怎么会突然散架?
还……还害得女儿容貌受损!您一定要让爹爹把幕后之人揪出来,我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不服气地反驳道:
“谁说女儿钟意的是绍云峥那等无能的草包?女儿早就不喜欢他了!”
“你前些日子还为了他要死要活,怎么如今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张氏显然不信,语气里满是质疑。
“反正女儿就是不喜欢他了!”杨嫣然梗着脖子,声音陡然提高。
“既然不喜欢,那你今日为何要在路上拦着勇毅侯府的马车?”
张氏追问,眼神里满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