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的震颤越来越剧烈,断骨桥的裂缝里渗出暗红色的汁液,像极了凝固的血。张玄微握紧合二为一的定魂佩,玉佩表面的纹路正慢慢亮起,顺着他的指尖爬上手臂,在皮肤下形成流动的红光——这是玉佩在与他的血脉共鸣,《阴阳录》里说过,定魂佩需以守印人的心头血催动,看来他前世确实是守印人无疑。
“往这边走。”守墓人突然拽住他的衣袖,红袍下摆扫过祭坛上的血迹,竟在地上画出道蜿蜒的轨迹,指向悬崖下的黑暗,“地宫第三层的入口不在别处,就在问心泉底下。”
石头探头往悬崖下看,只觉得头晕目眩:“这底下深不见底,怎么下去?”
守墓人解下腕间的骷髅头手链,往悬崖下一抛。手链在空中化作道黑色的锁链,垂入深渊,锁链上的骷髅头突然睁开眼睛,发出幽幽的绿光:“这是‘牵魂链’,能顺着阴气找到入口。抓紧了,别松手。”
张玄微先让石头抱着昏迷的百姓退回黑风口,自己则背着守墓人抓住锁链。刚往下爬了数丈,就听见泉水滴落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岩壁上开始渗出粘稠的液体,落在手背上冰凉刺骨,仔细看竟像是无数细小的眼睛在眨动。
“这些是‘怨眼’,是地宫怨魄的余孽。”守墓人的声音贴在他耳边,带着温热的气息,“别看它们的眼睛,会被拖进幻觉里。”
他刚点头,就听见锁链上的骷髅头发出“咔哒”的轻响,其中一个骷髅的眼眶突然转向他的眉心,里面映出张熟悉的脸——是那个被他亲手刺死的红衣女子,正对着他凄然一笑。
“小心!”守墓人突然抬手按住他的眼睛,指尖的冰凉让他瞬间清醒。再看那骷髅头,眼眶里只剩下漆黑的空洞,岩壁上的怨眼也恢复了死寂。
“那是色魄的残念,还没消散。”守墓人的指尖微微颤抖,“她总喜欢变成你最愧疚的人,趁你失神的时候下手。”
张玄微想起前世刺出的那一剑,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紧了。他一直以为那是色魄的诡计,可刚才那瞬间的心痛如此真实,倒像是……他真的欠了那女子什么。
锁链突然剧烈地晃动起来,下方传来沉闷的咆哮,像是有什么巨大的东西正在靠近。守墓人突然从他背上滑下去,抓住锁链另一头:“你先下去,我断后。”
“不行!”张玄微刚要反对,就看见她红袍下的手腕上,那道“兰”字正在发光,与定魂佩的红光遥相呼应,“你……”
“我也是守印人。”守墓人打断他,嘴角勾起抹苦涩的笑,“定魂佩本就是我们两人的信物,当年你我各执一半,约定共守地宫。只是后来……”
她的话没说完,锁链突然猛地一沉。张玄微低头看去,只见深渊中浮出张巨大的脸,无数只眼睛布满额头,嘴巴咧到耳根,正张开血盆大口咬来——是邪神的头颅!
“快走!”守墓人突然推了他一把,同时拽动牵魂链。锁链瞬间绷紧,带着张玄微猛地下坠,堪堪躲过邪神的巨口。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见守墓人被巨口吞噬,红袍在黑暗中划出道凄艳的弧线,像朵凋零的花。
“兰!”他失声大喊,心脏像是被生生剜去一块。
下坠的势头越来越快,耳边风声呼啸,隐约能听见守墓人的声音在风中回荡:“记住问心泉的水……照见本心……”
不知坠了多久,他突然感觉脚下一软,竟落在片冰凉的水面上。定魂佩的红光在水中炸开,照亮了周围的景象——这是个巨大的地下湖,湖水正是问心泉的源头,清澈见底,却映不出人影,反而映出无数晃动的鬼影,都是些穿着古代服饰的人,正朝着湖中心跪拜。
湖中心有座孤岛,岛上立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红光下能看清最上面的一行:“邪神封印处——以兰为祭,以印为锁,生生世世,不得解脱。”
“以兰为祭……”张玄微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守墓人手腕上的字,想起玉佩上的“兰”,想起老道布条上的“兰”,原来所谓的“兰”,根本不是人名,而是祭品的名字!
湖水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邪神的头颅从水中探出来,无数只眼睛死死盯着他:“你终于来了,守印人。二十年前你没能杀了我,今天我就要让你和那个女人一起,成为我的祭品!”
张玄微举剑刺去,桃木剑却被邪神的鳞片弹开。他这才发现,邪神的鳞片上刻着和荒村白骨一样的祭魂符,显然是被人动过手脚,变得刀枪不入。
“没用的!”邪神狂笑起来,湖水掀起巨浪,朝着他拍来,“这祭魂符是以十万冤魂的血肉绘制,除非你能找到‘破魂刀’,否则永远别想伤我分毫!”
破魂刀?张玄微突然想起守墓人说过,有个穿黑斗篷的人拿着能斩魂的刀在断骨桥徘徊。难道那就是破魂刀?可那人现在在哪?
巨浪拍来的瞬间,他突然想起守墓人的话,猛地潜入水中。问心泉的水包裹着他,无数画面在眼前闪过:二十年前,他和守墓人并肩站在孤岛上,手里拿着把黑色的刀——正是破魂刀!他们正在用刀刻石碑上的封印,可守墓人突然背叛,用刀刺穿了他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