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恶的界限
善恶的界限
在马背上颠簸,也不比走路情况好多少,屈梓月有些懊恼,早知道马斯特不会带她回去,无论如何也该问他多要点东西。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她受伤的,又怎么出现的?脑海里的问题纠结着,屈梓月也没有心思再与冀云多话。
“姑娘怎么称呼?”冀云依旧抱着孩子骑在马背,头上的斗笠将阳光遮了大半,点点斑驳碎光照在奄奄一息的孩子身上,冀云有些焦虑地扯了扯斗笠。
“屈……屈玉!”看到她的样子,并肩齐驱的屈梓月伸过手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神色一变,“这么烫!”
原本暴躁的神情突然就黯淡,冀云摇了摇头,“已经烧了一天一夜……那些该死的大夫,早知道就把他们全杀光!”
听到冀云又说这话,屈梓月无声翻落马背,走到河边,从包袱里捡出一件衣服泡到河水里,又将衣服送到冀云的身边。
“拿湿衣服包着,我们尽快赶到静玉县……”不等冀云再说,屈梓月打马狂奔起来,若是救不了这个孩子,她的小命估计就得丢这了。
冀云把孩子包好,打马追上来,“屈姑娘,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去了再说,叫你的人快点!”屈梓月是想来招声东击西,她可以躲开白婉心和屈洪的视线,但是府上衙役颇多,想要躲开恐怕不是那么容易。
冀云果然听话,刚才暴虐地样子像是突然消失不见,她冲着身后的人喊,“安达,快点!”
重新返回静玉县的时候,天已经近黄昏,街上的行人络绎不绝,看到屈梓月这行人的时候,都纷纷躲闪。
河灯依旧,连行人的笑声也依旧如昨,屈梓月心里突生惆怅,有时候,连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了。
此时,想必秦暮言已经到达了沙锦镇,而她,却要永远地失落在这里了。原本以为,远离皇权就是自由,可是事实却是,她已经习惯了那种生活,甚至习惯了秦暮言的冷漠,习惯了秦宇年的狂热,习惯了珍溪,习惯了赛瑶和赛瑾……
一时嘴角泛起自嘲,她竟然有点怀念与薛超大眼瞪小眼,分毫不让的情形。不过才分别几个时辰,她这副样子,真的是疯了吗?
依旧停在河边,冀云有些困惑地望了望一片安详的屈梓月,“姑娘到底有什么好的办法救我的儿子,求姑娘快点……”
屈梓月闭上眼睛,努力地把心中那丝愧疚压下,指着那片祥和对着冀云低语,“我要你在这里造乱,越乱越好……”
“这……”冀云更加的茫然,她不解地看着屈梓月,目光闪过疑虑,“不瞒姑娘,最近朝廷派人下来镇压动乱,我们这样做,恐怕……”
其实屈梓月也知道,但这是别无选择的事情,“冀云,想救孩子,这是唯一的办法!”
冀云望望桥下的潺潺河水,将孩子交给手下,下马走至安达身边耳语。
“不行……”安达的声音如狮吼,引来了许多行人的注意,这时他才压低声音,“那里是我们的家,如果一旦被朝廷知道我们故意作乱,冀云,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这些话屈梓月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再打量这群人,他们个个凶神恶煞,兵器怪异,身手奇特,原来连他们也会怕朝廷。
听到一个彪悍凶狠的男人提到家时,声音里的那几许温柔,屈梓月突然就觉得事实可能并非是她看到的样子。
冀云的声音突然带着哽咽,她扯着安达的手,悲恸地说,“我要救孩子,就算有一线希望我也不会放弃……”
“她要是个骗子呢?”安达举起手中的宽背大刀,寒茫在月光之下粼粼一闪,看到的人都惊得缩回了脖子,悄悄离开了桥边。
感觉到冀云的目光,屈梓月回头淡然一笑,她确实有办法救他们的孩子,不过也只限孩子活着的时候。
“你们要快点做决定!”屈梓月也翻身下马,从怀里扯出帕子系到脸上,今晚,即使他们不帮她,这趟屈府也是非入不可。
月光之下,人影晃动,这实在不是一个好的时机。
有一个安达的手下突然走至一个卖首饰的案边,二话不说将桌子掀翻了,听到小贩叫骂,人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看到一群像魔鬼一样的人向这边冲来,所有的人都四散逃命,惊呼:“沙匪来了……沙匪来了!”
所有的人听到沙匪,就像是听到了瘟疫一样,丢下随身的东西,四顾逃命,一时间大街上的东西七零八落,像是乱世的情景。
有几个衙役看到这种情况,忙地抽身向屈府赶去。
屈梓月趁势就要离开,却被冀云一把拉住了,“姑娘要去哪里?我们已经依姑娘的话做了!”
“半个时辰内我一定赶回来,一会衙役来了,你们要小心行事!”屈梓月正要提步,却见安达一脸寒意走来,他看看冀云又看看屈梓月,“你在玩我们……”
“不是,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信,半个时辰之后,我们在河滩相见,到时候你们的孩子就有救了!”屈梓月自然没有办法让他们相信,这世上有一种奇特的药可以医他们的孩子,这个时候,她装也得装成大仙。
两人拉着屈梓月不肯放开,再转眼看看已经混乱不堪的河畔,屈梓月安静地注视着冀云,“你要相信你的选择没有错,我会回来的!”
冀云的手突然放开,她转身对安达说,“让她走,我相信她!”
直到屈梓月的身影消失在静静地月光下,安达才转身不解地看着无声地冀云,“你凭什么相信她?如果她一去不回……”
冀云的目光移到孩子身上,眼角迸出泪花,声音出奇地的低沉,“我不相信她,又有怎么样?”
就在他们的手下四下作乱,将河畔的繁荣景象变得一片狼藉的时候,屈洪带着四十名衙役匆匆往这边赶来。
冀云和安达的眸光微凛,冀云轻轻吹了一个口哨,所有的人立刻呈戒备状态,整队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厮杀。
月光也像是感觉到了危险,悄悄藏到了一片乌云的后面。天地静谧,唯有河水在急促的流淌,所有的人都面色凝重握紧手中的兵器。
以桥为界,冀云和安达带着手下退至了桥的北边,而屈洪带着手下停在桥的南边,屈洪握着一把长剑直指着桥对面,厉声呵斥,“早知道你们这群沙匪横行霸道,四处作乱,今天竟然赶跑到静玉县来,活的腻烦了是不是?”
“别废话……要杀就杀,要打就打,谁跟你在这里墨迹……”冀云的嗓子尖锐如哨音,刺破了半空里的压抑,仿佛是凭空而来的一道闪电,所有的人都为之一震。
此话一落,两方人马立刻像是挨了鞭子,一同向桥面上冲去,只刹那间,原本不宽的拱桥上立刻挤满了两方的人马,刀剑相碰的闷响,长鞭卷着呼啸,一柱香前安静祥和的小镇顿时变作了沙场。
这个时辰,屈梓月已经悄悄地潜进了屈府,她十分熟络地找到了白婉心和屈洪的卧房,待她潜进卧房的时候,原本漆黑的房间里突然间明灯四照,亮如白昼。
白婉心就坐在椅子上,手里捧着茶盅,悠悠地品着茶,半晌她才抬头注视着蒙着面的屈梓月,“你还真有办法,这么快就结交了沙匪为友?”
这瞬息万变的情况到让屈梓月吃了一惊,她真是小觑了白婉心的智商。不过这也不怪她,秦宇年用的人,十有八jiu都是聪明到极至的人,哪里会像秦暮言用薛超那个呆子。
“我只想要回我的药!”屈梓月扯下面罩,目光注视着白婉心的一举一动,脑海里不由浮现柳意被乱箭射死时的情景,心底冒出一阵寒意。
似乎料到屈梓月会这么说,白婉心从怀里掏出那瓶药放在桌上,“这到底是什么药,值得你冒着生命危险来取?”
“这你无需知道,我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屈梓月向前一步,耳边突然听到细碎的动静,她停下步子,却看到白婉心狡狯的笑意,“早就听说屈姑娘胆大心细,不仅将六爷勾引到手,而且还敢抗昏逃婚,今天一看,传言果然不假!”
“你想怎么样?”屈梓月耐着性子,试图让自己保持平静,师傅常说,心一乱则自扰,心不乱才能应万变。
她没有想到,在这里才意识到师傅的话全是箴言,一句不差,句句有用。
白婉心将茶盅放到桌上,选了一个十分舒适的姿势靠在椅背,摇摇手里的瓶子,神色变得十分的阴厉,“六爷曾说过,如果一个奇才我们驾驭不了,那宁杀不留!”
寒意再次从脚底泛起,屈梓月的牙齿发出轻轻磕碰的声音。危险的感觉就弥散在空气里,她每次吸入的气息,都带着一种压迫。
凭着感觉,她知道房间外面的弓箭手估计不少于十个,她想象着箭在弦上待发的样子,心底泛出惊悚,此时,只要屈梓月敢移动半步,估计瞬间就会被射成筛子。
屈梓月咬牙咽下心中的怒火,只盯着白婉心静等她的动静。
“我把药喂了狗,可是不见有什么奇效……不是毒药,更不是什么强身健体的人参雪莲,而且味道奇苦,估计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说着,白婉心十分随意地将药瓶打开,将里面的珍贵的抗生素一粒一粒丢进茶盅里,胶囊遇月瞬间融化,屈梓月心疼地大叫,我的药。
一粒、两粒、八粒,眼看着那些药一点一点融化在了茶水里,屈梓月想动又不能动,脑海里乱的翻江倒海,她根本没有办法能制止白婉心的行为,只能任由她用这样细小的动作,折磨着她。
不知道冀云和安达那里是什么情况,更不知道孩子还能等多久,连同背后的伤口也在隐隐作痛,屈梓月的额头渗出一层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