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秘密
天下之大,何处是家?孑然一身的屈梓月踟蹰在苍茫的天地间,与青天白云,碧水辽原相比,她渺小的就如天地之间的一只蚂蚁。
虽然屈梓月已经下定决心重整旗鼓,可是身上的伤痛让她的体力骤降,还没有走出五里路,已经累到头晕。
不远处的路边横卧着一块大青石,阳光在青石上泛着白光,看起来到像是一张天然的大床。
目光凝视着那块青石,脑海里却只有一个念头:她以为,她人气再不济,总也会有人出来寻她的踪迹,可是已经过去了四个时辰,似乎没有人在意她的死活。
想想秦暮言对她说过的话,再想想赛瑾的承诺,屈梓月扯着手里的草茎暗咒,“一群狼心狗肺的骗子!”
思极痛处,屈梓月干脆仰躺到上面晒起太阳,反正已经落魄到极致,难不成还会更糟?
她四叉八仰,极为放肆地躺在青石上,艳阳高照,暖风拂面,炙热的烤灼让她浑身都舒畅起来,渐渐忘记了不快,忘记了处境,也忘记了身上的伤痛。
云卷云舒,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耳畔突然传来哒哒地马蹄声。屈梓月的脑海里出现一幅唯美地画面,秦暮言和赛瑾脸上带着焦虑,向她疾奔而来。
正当她期待着他们急切而欣喜地呼喊时,耳边突然传来了陌生的声音。
“冀云,你给我站住!”粗犷地声音有如崩雷,一听就是身强体壮的练家子。屈梓月不由半睁着眼睛望向声音的来处,看到二三十个身穿奇装的人正骑马向这边狂奔而来,领头的是一个身穿着艳红长裙的明艳女子,她骑着青马,怀里横抱着一个五六岁的孩子,正往这边狂奔而来。
“安达,我要救孩子,你别管我,我一定要救他!”女子头也不回,只是厉声回应,声音在河道里久久回旋,竟然带着几分凄厉。
马蹄腾起尘雾,遮了半边的天。这伙人着装像极了宋京和他的手下,而且个个神色凶狠,体型彪悍,就像是北方那一座座棱角,形状狰狞的巨峰。屈梓月心中早就不快,再想到上次宋京的出手恶毒,心中更加的厌恶。
本想转头再睡,不料那女子的马行至身边,突然双腿齐齐跪倒,边人带马一同跌倒在路上,女子抱着孩子一同滚落。
“安北!安北你没事吧!”女子抚摸着奄奄一息的孩子,这时身后的人也追至了跟前,一个身穿着黑色皮衣的大汉走至女子身边,半跪着嘶吼,“冀云,安北死了,死了你懂不懂?”
“他没死,他不会死的,你给我滚!”女子咆哮,气势丝毫不输于男子,而且眉目之间尽显戾气,像是一头发怒发狂的母豹子。
屈梓月更加确定,他们这一群人生性粗鲁,心肠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屈梓月知道觉是没有办法再睡了,只低声咕哝,“真是晦气,睡个觉都不让人安生!”
话音还未落,一条马鞭毫无预兆地向她挥来,屈梓月听到声响,疾速翻身躲到青石后面,不料使鞭的人将手微微一提,鞭梢微勾,“哧啦”一声扫破了屈梓月的衣袖。
胳膊上阵阵的刺痛,殷红的血迹渗穿了衣袖,仿佛被利刃划了一道口子,屈梓月低头一瞄,怒火更甚。
原来那鞭子上处处带着金属的尖刺,竟然是专门为杀人而制作的武器,一想到许多人在这条鞭子下吃尽苦头,屈梓月心中的怒火像是被星火点燃。
本不想惹事,但也不见得就懦弱到让人欺侮的地步,还不等她发话,就听到那女子嘶吼,“哪里来的臭女人,在这里聒噪?”
屈梓月心中的怒火如火山一般爆发了,再也按奈不住,从青石后一跃而起。她站到青石上,指着红衣女子就骂,“怪不得你死孩子,心肠怎么能这么毒辣?”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便?”女子的眼睛里全是血丝,像是三天三夜没有睡觉一般,此时听到屈梓月的话,眼睛更瞪大了三分,容颜里的几分俏丽尽数变成了狰狞。
话音一落,鞭声又在空气里响起,“啪”地一抖,鞭子像是一条毒蛇一般向屈梓月卷来。
屈梓月也不示弱,躲过鞭子的急势,待力道缓和之时,她猛然出手扯住了鞭子,手劲到处,鞭子立刻被她和红衣女子扯成了一条直线。
“臭女人,你在找死……”红衣女子的脸涨的青紫,猛得发力,可是屈梓月却站在青石上纹丝不动。
红衣女子不甘心,使足全身的力气,不料还未夺回鞭子,反道是让屈梓月差一点从她手里夺走,眼见她力道不及屈梓月,只能向一旁的男子求助,“安达!”
“冀云,不要惹事了,我们还是带着安北回沙锦镇……”身穿皮衣的男子似乎不想发生争斗,只是按着红衣女子的手恳求。
红衣女子的眼泪“唰”地就流下来,也不管鞭子另一头的屈梓月,甩手就给那男子一个耳光,“我说过了,安北没有死,你再咒他,我杀了你!”
这时,屈梓月才注意到地上的孩子,鼻翼微微起伏,呼吸困难,脸色发青,双唇绀紫,像是肺炎的症状,如果没有抗生素,估计他活不到今晚。
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了那瓶抗生素,救人之心立刻像是铺天盖地的大雨,浇灭了原本的怒火。
想想也没出息,大概一辈子也只能是一个偷偷东西的善良小贼,屈梓月狠狠自嘲。
那男子看看屈梓月,又看看冀云,摇了摇头吩咐身后的人说,“谁捉到就是谁的!”
“唔……唔……唔!”身后的人举着兵器,三声大啸,那声音直震撼天地,连同屈梓月的心也被震住了。
且不说她身受重伤,就算是没有伤,恐怕也不是这么多人的对手。二十几名壮汉向青石包围过来,眼看着逃生的可能越来越小,屈梓月却无能为力。
冀云嘴角露出一抹阴郁地笑,趁屈梓月失神的时候猛得扯动鞭子,屈梓月身子不稳,一下掉进了包围圈里。
“唔唔唔唔……”所有的人又是一阵长啸,随即将兵器一扔,卷起衣袖就向屈梓月扑来。他们个个肌肉发达,脸上布满横肉,而且衣服上沾着长年食肉的腥味,闻之让人作呕。
屈梓月看到那些男人个个对她垂涎,厌恶不提,惊悚陡然而生。想起被他们活捉之后的惨相,后背的毫毛倒竖,看来今年她是流年不利啊。
“我能救你们的孩子……”屈梓月拼尽全力向着那个红衣女子喊了一声,不等那些男子再移步,那红衣女子已经挥鞭卷来,几个吃了鞭子的男人捂着伤口,愕然地看着红衣女子,颇有些愤慨地说,“冀姑娘,她这是在骗你,安北没救了……”
“滚开……你们给我滚远点!”冀云走至屈梓月的身边静静站住,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突然少了暴虐,多了一份即将失子的悲哀,她突然拉起屈梓月的手,执着地望着她的眼睛,“你刚刚说,你能救安北!”
“是的,但你最好让他们离我远一点!”屈梓月厌恶地瞪了一眼周围依旧没有散开的那些男人,对红衣女子提出要求。
冀云并没有考虑,直接挥手,“你们都给我滚得远点!”
“大哥……”那几个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道怎么才好,安达略略思索,有些疑虑地望着屈梓月,凶狠威胁道,“你若是敢骗我,我就让他们活活撕了你!”
屈梓月知道情势已经由她控制,根本对安达的恐吓不加理睬,她装模作样地走到了那个孩子身边,盘腿坐在地上念念有词,半晌她突然指着南方对红衣女子说,“那里是安北的吉地,我们要赶到那里我才有办法救他!”
“那个方向是静玉县,大哥,这女子来路不明,恐怕有诈!”有人提醒安达,凶狠地瞪着地上神神叨叨地屈梓月,对她装神弄鬼的样子并不信服。
安达也颇有些犹疑,那个红衣女子却深信不疑,只是看着屈梓月问,“你要我们做什么都可以,我们这就出发!”
“冀云,如果有圈套……”
“就算死,我也要与安北在一起,你这个懦夫,你要怕朝廷的兵来追缴,何不现在就回你的老窝去,关上门,缩到被窝里去!”冀云对安达毫不客气的讥讽,句句犀利如刀,屈梓月很清楚这种话对一个性格粗犷的男子来说有多大的杀伤力。
“冀云,如果只有我和你,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你们去,可是这么多的兄弟都指靠着我活,我不能让他们……”安达的话还没有说完,红衣女子已经抱起地上的孩子,声音火爆地说,“你不去,我也要去,从此之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安达显然是很为难,他看着抱着孩子勉强上马的女子,深深叹息一声,又回头看看那些手下,“不如大家先回沙锦镇,我和冀云随后就到!”
“不,我们誓死追随大哥,既然这位姑娘说小主有救,就算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同去!”有人一说,众人呼应,安达对此仿佛十分的感动,喉头滚动几次,就十分果断地翻身上马,对着屈梓月说,“我说过的话不会再说第二次,但你记住,如果你不安好心,我定会让你陪葬!”
屈梓月长长嘘了一口气,其实她只不过是想用他们作个幌子,好去白婉心那里拿回那瓶药,到时不仅孩子有救,连她的伤也可尽快痊愈,这岂不是两全其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