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天不应
叫天不应
两人走至厅堂,屈梓月突然停下步子,她的目光往府门外望去,心里却是揣测那个此刻到底是谁。
府上的下人络绎涌出了门外,似乎对府上来刺客的事情都十分的好奇。屈梓月犹疑一会,正要移动脚步,被赛瑾一把拉住了,“大清早的,你看了尸体还想不想吃早膳?”
“没关系!”这真没有什么关系,屈梓月的心理防御足够抵挡这小小的冲击,偷盗的时候,她看过比这肮脏惊悚几十倍的事物。
赛瑾依然不放,只是拉着屈梓月往厅堂走,“你还是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一会赶路的时候,最好还是坐辆马车!”
屈梓月知道拗不过赛瑾,只好任由他拉着手进入了厅堂,刚推开门,立刻就感觉到了房间里的气氛不对。
两人一同抬头,见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赛瑾和屈梓月拉着的手上,道道目光带着寒茫,屈梓月忙地抽手。
他们这样的暧昧不止一次,本应该知道,赛瑾就是这样不拘小节的性格,可是恰巧今天所有人的心情似乎都不大好。
白婉心意识到什么,忙地起身迎接,“二皇子快上座,月儿,你就坐在娘身边吧!”
赛瑾迎着众人的目光坐到了秦暮言身边,对赛瑶质问的目光并不以为意,只是夸今天的饭菜丰盛。
“我爹呢?”一进门,屈梓月就看到屈洪不在,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屈洪定是去处理刺客的事情,但她只想看看白婉心的反应。
可是并没有如屈梓月所料的那样,白婉心只是笑盈盈地坐到桌前,拉着屈梓月一同坐下,“你爹去处理一些事情!”
“是关于刺客的?”珍溪直言,天真的脸上满是忧虑,“幸亏捉住了,要不然我哥岂不是会有危险?”
听出珍溪的不满,白婉心带着歉意轻声说,“公主不必担忧,刺客已经死了,老爷会尽全力查出这个刺客的身份,有什么消息,会派人送信给四爷……”
说到这里,白婉心故意抬起头瞧了瞧秦暮言的脸色,见他除了没有睡好稍有些疲乏之外,表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
秦暮言接过丫头端过来的羹汤,喝了一口才说,“我相信屈县令一定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送信就不必了,回京的时候仍然要从静玉县返回,到时候再说!”
提到回京,屈梓月胸口像是被一团棉絮赌了,袖中的毒药像是六爷在耳边提醒,她艰难地吸了一口气。
她低头喝粥的时候忽遇到秦暮言关切的目光,这让她的心有如被骤风掠过,惊起万丈波涛。
一阵剧烈地猛咳,揪着背后的伤,屈梓月的眉头都要拧成疙瘩。白婉心似毫不知情,拍着屈梓月的背,担忧地问,“月儿,你没事吧,进来的时候就瞧见你的脸色不好,是不是昨夜没有睡好?”
那抚摸虽轻,可是触到伤口就变成了击打,真是雪上加霜啊,屈梓月暗自忍着疼痛,只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娘,我没事,昨晚不小心落水着了凉,胃口不太好。”
赛瑾的目光中掠过疑虑,但片刻之后又恢复如常,厅堂里只有人们静静咀嚼的声音,除此之外,就是勺子和碗轻碰的脆响。
早膳过后,白婉心与屈梓月作了简单的道别,从袖里取出不少的银票塞到屈梓月的手里,“月儿,你长大了,爹娘能做的有限,出门在外,这些银票你拿着!”
屈梓月虽响拒绝,又觉不妥,眼眶一红抱着白婉心哽咽几声,“娘!”
不等白婉心再说什么,秦暮言只十分冷静地上前安慰,“梓月,回京的时候,你可以在这里多住些日子!”
一行人陆续离开了厅堂,准备起程,秦暮言却执着地等着屈梓月,待她们母女收好情绪,秦暮言才轻描淡写地问,“夫人昨天说静玉县有三好,暮言拙笨,没有看出来!”
白婉心似乎早料到这种结果,她看着屈梓月笑道,“第三好,就是静玉县的女子好,娴静如水,如娇花照月,容貌清丽,如水上莲花!”
还未说完,秦暮言已经凝视屈梓月,嘴角浮起笑意,“那恐怕屈梓月不是夫人亲生的吧,无论如何,我从她身上看不出一点娴静的意思……”
此话一出,白婉心脸上的神情瞬间无措,她眼中划过隐忧,屈梓月连忙嗔怪,“四爷,你这是在说我性格泼辣,没有女子的温婉吗?”
秦暮言摇了摇头,抬着下巴细细打量着屈梓月急躁的神情,“你让夫人瞧瞧!”
看出秦暮言是在打趣,白婉心和屈梓月都暗自松了一口气,听到门口薛超轻喊,“四爷,该起程了!”
两人告别白婉心,屈梓月借口要去房间收拾东西离开了秦暮言,待她从房间取出包袱的时候,所有的人已经整队在府门外等她。
白婉心和屈洪站在府门前的台阶上,瞧到屈梓月背着包袱出来,目光里掠过清寒。屈梓月身上背着玉玺,怕会露馅,只给屈洪和白婉心叩头拜别,“爹,娘你们多加保重,女儿过些日子再来看你们!”
白婉心扶起屈梓月,十分伤感地拂开她凌乱的发丝,“你身怀有孕,一定也要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为难之处,写信给爹娘知道!”
这句话破绽百出,按道理白婉心不该再多语失误,屈梓月可以猜到,如今赛瑾、赛瑶、秦暮言恐怕都知道她和白婉心之间,并非是看起来这么亲密,或者可以说,他们已经知道这只是假象。
“女儿知道了,女儿先走了!”待屈梓月转身绕到马边,屈洪和白婉心亦步亦趋地送行,突然,屈洪的脸色一变,怒斥身边的奴才,“早就让你们把这刺客的尸体抬走,怎么还放在这里碍眼?”
“是,是,老爷,我们这就把尸体抬走!”几个小厮惶恐回答。
听到这话,屈梓月心间猛得一跳,踩着马蹬的脚又落地,回头看地上破席上躺着的刺客。眼前的情形给她重重一击,痛苦再次像是惊涛淹没了所有的理智。
那确实是昨天密室里的女子,只是她身上扎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簇,每个箭簇的尾端是如墨迹一般泅开的伤口,而这个昨天还鲜活的生命,此时就像是一只僵死的刺猬。
屈梓月的脑海里立刻出现了她被几十个弓箭手发箭乱射时的情形,身体不寒而栗。
待走至她的身前,面纱已落,屈梓月这才看清她的容貌,她正是白婉心所形容的静玉县的女子,容貌清丽如荷,秀丽婉约,连双眉也是浓淡相宜,让人觉得她是举世无双的美女。
只是她如今躺在地上,眼角有淡淡的泪痕,像是在诉说临死时的不甘心。屈梓月带着满心的惊恐看完这一切,待回头,突然看到屈洪和白婉心脸上的那抹狠厉,心里一跳,整个脊梁像过电一般麻木了。
她不是什么刺客,只是屈洪和白婉心的手下,她死了,只能说是屈洪和白婉心杀了她。
“这么漂亮的姑娘会是刺客?这不太可能吧!”赛瑾瞧到屈梓月僵直着身体,惊讶地问屈洪。这时赛瑶和秦暮言也走至尸体前,又瞧瞧屈梓月的脸色,同样质疑地望着屈洪和白婉心。
屈洪忙低头回答,“四爷,她确实是心怀不轨,夜潜进府不说,还持兵器与护卫发生打斗。她身手不凡,为了保护四爷的安全,只好让弓箭手乱箭射死!”
听着他们的对答,屈梓月耳朵里却是鸣响,背后的玉玺仿佛有千斤重,她知道,不论她做什么,她都输了。
这诡谲多变的宫廷争斗,当你身陷其中的时候,你自身所有的能力就由如被抽走了一般,你只能随波逐流。
眼睁睁地看着许多人在这场争斗中作出无谓的牺牲,今后,还有更多的狂澜等着她。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不,我要离开这里!”心底一次又一次地响起这样的声音,屈梓月忽然转身,疾速翻身上马,不顾一切地踢着马刺。
马受了疼痛,风驰电掣地飞奔出去,所有人的惊呼都变成风中的颤音,“屈姑娘……梓月……月儿……!”
马儿飞奔如风,身边的事物都迅速地向后退去,马蹄下翻起和灰尘和草芥,像是风中狂飞的落花。
“驾……驾……驾!”屈梓月连抽马鞭,背后的伤已经疼到了麻木,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冲着空旷的田野狂呼,“马斯特,你给我出来,我拿到玉玺了,你快让我回去!”
没有回音,没有动静,马斯特没有从天而降,而屈梓月面对的只能是身上的巨痛,和这只没有办法隐藏的玉玺。
马跑累了,抗拒地打着响鼻,不管鞭子怎么使劲,它的速度还是愈渐慢下来。屈梓月痛苦地伏在马背,失声尖叫,“马斯特,你不是要玉玺吗?现在来拿,来拿啊!”
就在屈梓月心痛万分的时候,马身突然一低,失去平衡的她突然从马背滚落,因为伤口,她失去了原有的敏捷,背后的伤重重地磕到乱石里,知觉像是被夺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