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杀子
父杀子
咆哮的声音在大殿内久久回旋,而时光仿佛在这一刻停顿。殿内寂静的有如暴风雨即将来临的前夕,而每个人的心跳在那一刻都在耳旁变成了清晰的轰鸣。
赛瑶低声惊呼,正要上前一步,被赛瑾拦下了,赛瑶有些心痛地看着额头流血的秦暮言,柳眉微微蹙着。
“儿臣甘愿受罚,还请父皇赐罪!”秦暮言额头的血像是一条红色的蚯蚓,蜿蜒流到嘴角,又从下颔低落到黑亮的地上,瞬间凝成一朵一朵的血花,看着触目惊心。
殿上的皇上余怒未消,只是负手转身,半晌才幽幽地说,“你额娘生性放dang,没料到你也是这样狂放不羁,难成大事!”
“父皇,抗旨之事确实是儿臣之错,但额娘已去,父皇又何苦这样谈论一个逝去的人?”秦暮言不管自己的死活,竟然胆敢驳斥皇上,这让屈梓月和赛瑶赛瑾都不由为他捏了一把汗。
皇上冷笑一声,长长地嘘了一口气,转过头时,神色间的愤怒突然消失不见,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一般。
“既然是你来请罪,朕就赐你死罪,这样你就可以永远和你的额娘在一起,不必在这里听朕谈论。”秦臻说完,轻轻甩开衣袖,十分安然地坐到了龙椅上,仿佛决定生死这样的事情轻如鸿毛,根本不值得他动怒。
赛瑶再也忍不住了,只上前一步行礼,“皇上,恕赛瑶无礼,可是四皇子额娘刚去,念及孝道才抗旨,这不怪他。”
赛瑾也上前施礼,“南江国二皇子赛瑾见过皇上,赛瑶说的没错,万事孝乃先,皇上此时下旨赐婚,确实有违孝道!”
秦臻并没有回应两人的话题,只是十分平静地对身边的内监说,“宋公公,既然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就应该好好招待,到怎么能让他们操劳璃京皇族国事!”
“是,是,老奴这就带两位贵客下去休息。”宋公公低头下殿,走至赛瑶和赛瑾身边,“二位这边请!”
“皇上,四皇子他没有错,他带孝成婚,赛瑶也不能接受!”赛瑶不甘心,她并不知道秦暮言和秦臻这对父子之间的恩怨,她只知道如今,皇帝是在强人所难。
“宋公公,还不带人下去?”皇帝并不理睬赛瑶,只是呵斥一旁已经年迈的宋公公,容颜之间已含愠怒。
宋公公为难地走至赛瑶身边,恳请道,“赛瑶公主,还是请吧,这只是璃京的事情!”
赛瑾看到殿上的皇帝并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知道再多说无益,如果激怒了璃京的皇帝,恐怕结果会更糟。“赛瑶,我们先走吧。”
“赛瑾,你不是说过……”赛瑶怒瞪着赛瑾,对他的小心谨慎心怀蔑视,看到赛瑾摇头,赛瑶任性地说,“我不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四皇子就这样死。”
殿上的皇帝听了,身子稍稍前俯,对赛瑶的执着十分的欣赏,“好,既然你对四皇子如此痴情,那朕可以再帮你问一次,如果他愿意守孝三年后与你成婚,那朕就饶了他,全当他是一片孝心。”
赛瑶的眉头微地一舒,她很高兴为秦暮言争取到了这次机会,只要他活着,不用说是三年,就是十三年她赛瑶也等得起。
她微微地点头回应,目光落向了秦暮言,听得殿上的皇帝发问,“暮言,如果朕让你守孝三年期满再娶赛瑶为妃,你可愿意?”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样的问题,屈梓月心里却是微微地紧张,她握紧了拳头,像赛瑶一样注视着他,想知道他的回答。
如果答是,秦暮言可以不用死,三年后还能娶到南江国的公主为妻,这岂不是天下一大快事。
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秦暮言的身上,所有的人都在期待着他的回答,片刻之后,秦暮言毫不犹豫地回答,“儿臣不愿意!”
“为什么?”赛瑶眸中满含失望,她不明白,秦暮言为什么不愿意娶她。
秦暮言低头不语,只静静跪在原地等待发落,屈梓月突然觉得天地之间亮了一下,心底生出救他的办法。
赛瑾摇摇头,拉了拉不甘心的赛瑶,“走吧,赛瑶,别问了!”
说话的时候,赛瑾的目光却落到了屈梓月的身上,他似乎明白,秦暮言之所以拒绝,正是因为秦暮言的心中有着另一个女子。
殿上的皇帝面色一沉,怒色再起,待赛瑶和赛瑾离开之后,皇上才冷声道,“既然你想死,那朕就成全你,来人……”
几名护卫像是早就在门外等候命令,听到皇帝命令,他们突然就冲进来站到了秦暮言的身后,只等皇帝发令。
这时,一直弯腰站在一侧的屈梓月静静地走至秦暮言的身畔跪下,抽出丝帕替秦暮言一点一点拭去已经半干的血迹,神情间的悲恸谁看了都不会怀疑。
秦臻并没有料到她会做出如此举动,一时愕然注目,听到屈梓月哀哀啼哭,“没想到,四爷还没有看孩子出世,就要骨肉分离,等世子出生问起爹爹是谁,臣妾该如何作答?”
秦暮言神色未动,只是摇头,“梓月,也许这个孩子就不该出世,你我缘薄,现在还害了孩子!”
从天而降一个孩子,他都不为之所动,这一点是屈梓月钦佩秦暮言的地方,不论发生了什么巨变,他都能神色不动,淡然处之。
其实屈梓月只不过是想利用这种父与子之间的这种感情,打动皇帝,让他不忍心看着未出世的孙子失去爹爹。
“不,不,如果四爷不在了,臣妾绝不苟活,一定带着孩子与四爷在阴间团聚,到时候我们在阴曹地府还是一家人。”屈梓月哀伤欲绝,只是半俯在秦暮言的身上啼哭,“额娘刚去,梓月又要失去四爷,梓月的命好苦啊!”她一边说话,一边留意秦臻的神态,见他的神态渐渐和软,知道秦暮言有救。
用这样的办法,比直接哀求更奏效,这就是心理学上所谓的攻其心防,让其从内部瓦解恨意。
“你不是跟着六皇子的屈梓月吗?”秦臻打断了屈梓月的哭声,轻声问道。
屈梓月忍着欲落未落的泪水,含着哽咽转身磕了三个响头,“父皇,民女正是屈梓月!”
屈梓月这样称呼,秦臻到先有些无措了,他指着殿下的秦暮言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来没有听说过你跟屈梓月成婚一事。”
“父皇有所不知,梓月仰慕四爷已久,早就是他的陪夜丫头。静妃娘娘在临死之前嘱咐梓月一定要好生照顾四爷,还把这只镯子送给梓月做了礼物,不知道父皇可记得这只镯子?”屈梓月利落说完,将衣袖微微拂起,那只翡翠镯子绿光微转,生出层层凉意,看了让人生出几分清醒。
秦臻身子跌靠回了椅背,讷讷地说,“这只镯子,正是朕当年送给静妃的礼物,没想到她一直带在身边。”
“额娘临死之前,对皇上念念不忘……”待抬头看秦臻的时候,他的思绪已经跌落进了回忆当中,好半天,也没有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