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度沉默不语
“陈家院坝”客栈在黄龙溪古镇的客栈中并不起眼,由当地农民陈富贵一家人亲手打理,媳妇沈玉莲和母亲张桂芳主要负责客房的清洁工作。
“好吃懒做你最在行,洗两床被单都洗不干净,到现在一个蛋也下不出来——”张桂芳双手插在腰间,冲着儿媳妇儿远去的背影口大骂,像一只愤怒的母鸡。
沈玉莲绷着脸,推着一个推车,边走边小声骂,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老不死的,每天干精火旺,看你还能旺多久,老娘不下蛋,换个男人你看老娘下不下蛋。”
沈玉莲敲了敲“鸟语黄香”贵宾间的房门,无人响应,拿出钥匙开门,发现门没有锁,她推开房门,感觉屋内冷空调的温度很低,“咚咚咚——”敲了三下门,“您好,客房服务,有人在吗?”
见无人回应,沈玉莲从推车上拿出一套叠放整齐的干净的床单、被套、枕套、浴巾、脸帕以及一次性牙膏牙刷。
进门后,她去了洗手间,发现卫浴用品全都没有动过,然后又捧着卧室用品,穿过古香古色的客厅,再左转来到卧室门口,敲了敲门,依然无人回应。
她用手握住球形门锁,顺时针旋转——门没有反锁,推开门后,她瞬间吓了一跳——“啊——对不起,对不起——”见客人躺在床上,沈玉莲赶紧赔礼道歉,两步退出房间,把门赶紧关上。
门关上的一瞬间,沈玉莲觉得不对劲,“这样都不醒,这人是不是生病了?”她推开房门,在门上敲了两下“咚咚——”,朝着床边探头探脑,“先生——先生——你没事吧?”
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到床上,躺着的人戴着墨镜,脸上反光看不清表情,身体却一动不动。沈玉莲把手上的东西放到进门处的柜子上,轻手轻脚朝床边走了过去,靠近床边时,她的心跳不由自主加速。
“先生——你——你病了吗?”
那人依然纹丝不动,她完全屏住了呼吸,把头凑近一看,躺着的人面无血色,带着墨镜看不见眼睛,“先生——你不舒服吗”用手摇了摇,那人身体已经完全僵硬,僵硬到像一具尸体,胸口完全没有呼吸的起伏。
沈玉莲反应也够慢,还把手指伸过去,在鼻孔下探明有无呼吸,却不小心碰到了鼻尖,指头的触觉像是碰到了冰,“啊——”这才吓得大声尖叫起来,“来人啊——快来人啊……”
双流县刑警大队三名刑警赶到了现场,查问到了死者的信息——李炳军,证件上的籍贯显示是台湾人。受害人衣着完好,毫发未损;屋里有个黑色的真皮手提包,里面有个灰色钱夹,装有两千六百四十八元人民币现金和四张一百面值的美元,还有身份证、暂住证、和六张不同银行的卡片,手提包内没有发现受害人手机。
勘察现场,卧室里的电水壶、茶杯、泡面、茶叶、火柴盒、烟灰缸等全都没有用过,床头柜上有一瓶开过的矿泉水,已移交给技术部门化验,命案现场已被轻度破坏,不过刑警依然从门锁上的指纹发现了蹊跷。
双流县刑警大队队长付顺祥分析道:
“从实体的僵化程度看,死了至少十二小时,受害人应该是昨夜遇害——另外,大门和卧室门上的球形门锁,上面的指纹只有一组,经过比对是报案人沈玉莲今早留下的,这点十分可疑,锁上怎么没有受害人的指纹?最可能的情形——受害人遇害以后,有人从这个房间离开,刻意擦去了锁上的指纹,这个人应该就是凶手!”
刑警查问沈玉莲,从她口中证实了推断。受害人李炳军在昨天下午四点三十分住进了后院的“鸟语花香”贵宾客房,手上提着一个普通笔记本大小的黑色手提包,在前台拿了房间钥匙,一个人开门进了屋,再没出来过。
后院有个房客大约在晚上六点三十分左右,看见一个打扮得很时髦的女人去了“鸟语花香”。
“这女人穿着黑色裙子,头上戴着太阳帽,还戴着一副大墨镜,基本遮住了脸,背着一个大挎包,好像很沉,个头大约165公分,穿的是平底鞋……你问年龄啊……我只能从衣着和身形推测,应该是三十几岁,也或者二十多,甚至四十多也可能……”
说了等于白说!
进一步查问客栈的其他人,昨天就只看见那个黑裙子女人进了受害人的房间,没人看清她的脸,而那女的离开时间大约是在八点半左右。
“我看到那女的离开时,包里面不小心掉了一盒东西——好像是安全套,那女的应该是鸡!”有房客向刑警提供线索。
付顺祥回到现场,在屋内没有发现用过的安全的套,看了看死者的手提包,疑惑道:“这么大一个手提包,里面只放着一个钱夹,这不是资源浪费——会不会丢了些东西,而这些东西恰恰是他遇害的原因?手机呢——你们看没看见死者的手机——龟儿几个,愣起咋子呢?”
“没看见。”在场的另两名刑警连忙回答道。
付顺祥在屋中来回踱步,手指头上下摇晃道:“手机里头很可能有线索——那个黑裙子的女人既然没有打招呼就直接来了房间,八成是和受害人电话联系好,没错——是她拿走了手机,如果她是凶手,她一定还从死者的手提袋里取走了其他东西。”
法医验过尸体,初步判断死因为氢化物中毒猝死,死亡时间推测为昨夜七点三十分左右,技术部门化验出屋内唯一开过的一瓶矿泉水,里面没有任何氢化物。
尸体已被法医弄回了县公安局的法医解剖室,中毒原因稍后才能知晓。
“黑裙子女的晚上六点半来,八点半离开,受害人七点半遇害,这期间无人进出这间房,这女的应该就是凶手,耗子!去找人画像——先画他龟儿几幅出来再说!然后叫景区和县内几个派出的,沿着景区的几个出口,沿途打听,叫交警队调出路面监控……”付顺祥指挥现场,手里比划着忙个不停。
下午三点半,付顺祥回到了双流县公安局刑警大队办公室,拨打了成都市刑警大队刑侦支队的内线,“……我找下许队!”
(短暂的等待后)
“喂,哪位哦?”
“老许,我——双流县大队的老付……古镇头出了命案,死了个台湾人……不是啥子游客,有暂住证,地址是成都市金牛区的……对对,是谋杀,疑犯可能是个女人……”
许添盛派了值班的郝文义和张峰翔赶去了李炳军的租住处——新城市广场“中铁一号”公寓,进一步查探死者的背景,得知了死者是个私家侦探,他有个女助手,她只知道李炳军在忙一个案子,具体却什么都不知道,刑警查看了近期的调查记录备份,没发现什么线索。
询问李炳军有何仇家,最近有没有与人结怨——身材像巨型皮蛋的女助手叹了口气,冷漠地说:“最近他很神秘,估计有大重要案子,连一点风声都没让知道,至于仇家,那可多了去了,他有一只眼睛就是被人打瞎的,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也没什么大不了,吃这碗饭的人,本来就提着脑袋闯江湖。”
傍晚六点半,法医的验尸报告出来了,死者胃里有少量红酒,酒里含有大量的氰化钾成分。
第二天,许添盛对司马佳一说了这个情况——当得知李炳军是个私家侦探后,佳一顿时想起了在他调查过程中,有个戴墨镜的神秘人也在调查秦晓惠,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沉默不言。
佳一亲自带人翻看过李炳军以往的调查记录,没有发现与秦晓惠有关的任何记录——瘦高个儿刑警没精打采点燃一支烟,喷出了一大口,依旧沉默不语。
目前为止,双流县警方也没能发现那个疑为凶手的黑裙子女人的任何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