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名
在京城皇都临近着护城河的东南处,一座占地颇大的大宅院内。Www.Pinwenba.Com 吧
简朴大气的正厅之中,坐满了一屋子长袍宽袖,一派文士打扮的成年人,此时,似乎是意见产生了分歧,气氛顿时激烈了起来。
“可笑!可笑!当真是可笑!”
随着这一声骤然拔高的声音,沈牧右手一拍扶手,直接站起身来看着那几个黄口白牙,面额严肃的中年文士,愤怒开口道。
“你们倒是说的轻巧!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在这人群之中,沈牧还是第一个情绪激动的忽然的站起来的,说出来的话又是如此的尖锐,一时之间,许多文士的目光都朝着他这处看来,目光之中有探寻之色。
“哼!黄口小儿,哪里懂这其中的取舍,老夫是以大局为重!”那刚才与沈牧争执的激烈的一个中年文士此时也腾地站了起来,双颊气的通红,可那周身的气势,却是不输给沈牧分毫。
“一派胡言!”当着众人的面,沈牧再次语出惊人。他紧紧地皱着眉,丝毫不以为自己年纪小而胆怯,反而直盯盯的盯着那中年文士开口道。
“若是按你所言,那我问你,若是这几个城池之中有你的老婆孩子,或者你的父母亲人,你今日还可以这般大义凛然的将他们说成是乱臣贼子吗?”
那中年文士骤然一怔,被沈牧周身的气势所震,下意识地就要退后一步,可那一步刚一落下,他就立刻清醒了过来,他涨红着脸,指着沈牧大声道。“你!你分明是强词夺理!”
沈牧却是冷笑一声,向前一步继续开口道。“强词夺理?哼,好一个强词夺理!我倒是想要问你一句,你觉得那几十万老百姓的性命对于你来说,不过就是你眼中的蝼蚁?还是你政治生命之中的牺牲品?”
“我......”那中年文士在沈牧的步步逼近之下显然的乱了阵脚,我字念了半天,却迟迟都说不出话来。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朝着这边看来,想到自己若是就此退后,必定会被所有人所不齿,他当即急的涨红了眼,大袖一甩,硬是咬着牙逼着自己迎上沈牧那近乎逼视的目光,开口争辩道。
“你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议论这等国家大事,这里哪里有你说话的份!”
这话一出,立刻有几道轻蔑的目光落在了那中年文士身上,那中年文士却不管不顾,似乎是握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急切的开口道。
“自古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成功之路也永远是用累累白骨铺就而成的,如今这安史之乱,不过是牺牲一些人止了战乱以免引起更大的****吧罢了,手段虽然残忍了一些,但是却是一劳永逸的办法,若是妇人之仁,拖拖拉拉,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恶劣,于国家的损失只会越来越大!自古以来,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面对这种情况,自然当是用雷霆手段遏止这暴乱的蔓延!你年纪小,眼皮子浅,不识大局,老夫不跟你一般见识!”
那中年文士说罢,似乎很是满意自己的急智一般,大袖一甩,一屁股坐在自己的桌椅之上,一副不屑于沈牧交谈的模样。
而此时,不少的门客的目光看向了中年文士,暗自点着头,颇为认可那中年文士的话,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那中年文士却是更得意了,心道我这番话如此有理有据,站在国家大义之上,我看你怎么与我争!
在中年文士得意之时,也有那么一部分门客同情的看向了沈牧,正要叹息那沈牧年少轻狂,不该如此张狂地出风头之时,那沈牧却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狂傲的大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之中带着一种讥讽,似乎自己听到了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让他忍俊不禁一般。
在笑声中,迎着众人疑惑看来的目光,沈牧看着那犹自得意的中年文士,大声喝道。“当真是狗屁不通的一派胡言!”
言辞铿锵,字字有力!让所有人一时愕然不解。一直坐在那中间高位上,面无表情的连九歌,此时也朝着他看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时之间,都看向了沈牧。有惊讶,有茫然,有愤怒,亦有不屑。
静默的呼吸声中,那刚刚才坐下的中年文士愤然而起,用手指着沈牧,双颊气的通红地恨声骂道。
。“黄口小儿!你实在是欺人太甚!老夫看你年纪尚幼,不与你一般计较而已,没想到你竟然如此嚣张,如此目中无人!这般品行,真真让人唾弃,你今日若是说不出一个是非曲直,你就给我滚出去!”
最后一句更是声如洪钟,无比的响亮。
看着这一幕,四周议论声渐起。在这个时代,文人名士们骨子里都透着一股高傲,认为自己掌握了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不曾有的知识,因而脾气也十分的大,虽谈不上武将那般以命相博,可若是辱了他们的尊严,却也绝对是十分可怕的。
而此时,沈牧就是触犯了那中年文士的逆鳞!刺激了那中年文士的骄傲和血性!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沈牧却半点不见惊慌,神色平静淡然之中透出一种宠若不惊的气势来。
她看着那中年文士,讥讽的勾起嘴角,懒洋洋地开口道。“我什么时候欺人太甚了?分明就是你为老不尊倚老卖老,欺负我年纪小而已!”
“你胡说!”中年文士刚要开口训斥,沈牧却是抢先一步继续开口道。“你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所以必要时要用雷霆手段压制那些乱民,这样才不会引起更大的暴乱?”
她的语气又快又急,让中年文士心中隐隐有些不安,只是这种不安,在看到众多文士看向自己的赞赏之意后,又被他给压了下去,看着眼前这个年轻的还没有长出胡茬的沈牧,他心中竟是忍不住的暗暗想到,不过是一个嚣张张狂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屁孩子罢了,就算是真懂一些知识,可是这国家大事里的门门道道,他哪里会懂?分明就是想要显摆显摆罢了,这样的人,最是可恨!
心中这样想着,他的底气一下子也厚了起来,看着沈牧,他傲然的抬起头,十分自信的开口承认道。“自然,这话是我说的!”
此时的话,已然忘记了就在刚才,他还被这个他眼中的这个小毛孩子给逼的无话可说......
他话音刚落,沈牧嘴角的那抹笑容却是更大了,她定定的看着那中年文士,挑眉继续开口道。“那么你是觉得,那些乱民们制造了安史之乱,所以有罪,所以该死了?”
“那是自然,自古以来,谋逆就是诛九族的大罪,此时不快刀斩乱麻,杀一儆百以儆效尤,更待何时?”
想也不想的,那中年文士便开口说道,说罢,他更是抬起头来看着沈牧,脸上闪出一股毫不掩饰的得意之色来,似乎很是满意自己刚才的应答。
沈牧看着他这副模样,却是拍手笑道。“好了,现在没事了,你可以闭嘴了!”
中年文士脸色一变,刚想要开口斥骂,沈牧却已经预料到了他的意图,当即双眉一皱,盯着他不悦的大声呵斥道。“聒噪!”
这一声之下,虽不见多么响亮,可是却无形中带了几分迫人的气势,那股气势冲着那中年文士而来,竟是让他感觉像是面对了皇子一般,下意识的的顿住了。而他这顿住的时间,却足够让沈牧开口。
她的双眼极平静的盯着他。
“你可知道安史几城都是边境之城?你可知道安史之地虽然地处贫瘠,可是卫国的许多士兵都是来自西北之处?你可是知道,在这乱世之中,有多少的地方犹如安史之地一般,饱受贫困饥饿?”
她这三个质问一出来,连九歌立刻变了脸色,认真的听起来。
“别的不说,就说那安史旁边的潍城和江城,可是有重兵留守的,若是真的听了你的办法,用什么所谓的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我相信,西北之处,将会处处造反!卫国,将会陷入一场动荡之中,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你的建议,都是因为你的铁石心肠,因为你为了所谓的大局,而罔顾的众多性命!
而我!说你是狗屁不通的一派胡言,而没有立刻就拔刀杀了你,你!还要如何!还想如何!”
最后一句落下之时,那原本嚣张自傲的中年文士竟是一个站不稳,惊慌失措之下,一个错步,当着众人的面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当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可是这个时候,却没有一个人开口笑话他。
四周都沉默着寂静无声,所有人看向沈牧的目光之中都带着愕然与震惊之色。不敢相信,刚刚那番如金似铁,字字见血的话,竟然是从一个这样年轻的人口中说出......
在无边的沉默之中,连九歌缓缓地站起身,双手放在左耳侧,缓慢,却响亮的鼓起掌来。随着掌声,连九歌一步步的走下堂来,一步步的朝着沈牧走去,那股天生的皇子威严迫的人呼吸都有些不舒畅起来,沈牧却是丝毫不受影响,仍旧是平静的看着连九歌。
走的近了,沈牧这才低下头来,却也是从容不迫的,甚至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沈牧过于激动,打扰到三殿下了。”
这个时代,虽然不重礼法,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有的,特别是在文人墨客眼中,礼法更是如同他们所信奉的孔孟之道一般,在心中占据着极重的地位。
可此时,沈牧这番极没有规矩的动作,看在这一群文人名士的眼中,却没有一个人开口纠正,所有人都沉默着,拧着眉,思考着沈牧刚刚所说的话,眉目间满满的都是震撼惊讶。
他们从来都不曾考虑到刚刚沈牧所说的任何一句话,可如今思考起来,却是发觉无论哪一句话,都很是值得深思!每一字,都点在了重点之上,让人有一种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
看着眼前这个不卑不亢,又聪慧的让人叹服的沈牧,连锦瑟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赞赏之色,他优雅的伸出手,拍在沈牧的肩膀之上,声音低而醇厚的夸奖道。“沈牧,你真的是出乎我的意料了,让我觉得,当初我的选择很对。”
受到三殿下如此的器重,沈牧似乎不觉得畏惧,反而嘿嘿一笑,丝毫不紧张的开口接道。“不敢,只是爹妈生的好而已。”
满堂默然。有几个门客忍不住的在心底给沈牧甩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暗暗吐槽道,这人,当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