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忍着浑身剧痛,来到仁和殿,看门的倒客气,给他个凳子,叫他在门内坐等。
还给他上了杯茶。
四喜感动得直流泪。
看门人问,“小兄弟谁把你打成这样?”
他哭着说,“不知怎么,得罪了愉妃娘娘,想求郡王求求情,让我留在厨房当差。”
“哟,爷刚出去,就是紫兰殿来叫过去的。不知和你有没有关系?”
四喜一听连五皇子都牵涉进去,更加焦急,不时伸头向外看。
一炷香时分,李仁拉着脸回来,一看就很是不快。
他有些瑟缩,感觉自己来得不是时候。
想走,李仁已经到了门口,出去肯定撞上。
只能硬着头皮,等郡王进来,上前行礼。
李仁见他受了伤,让看门人去请太医。
四喜叫了声“五郡王……”便哽住说不下去了。
“可是愉妃为难你?”
四喜说不出话,点点头。
李仁长叹一声,愁容满面,“你可知道,连我这个封王的皇兄都得罪不起老十三。”
“方才紫兰殿将我叫过去,愉妃当着下人的面骂本王,不知好歹,回护小人……唉,我这个皇子当得憋屈呀。”
“是本王对不住你,说过要护好你,不知哪个嘴贱的,把你的消息给漏出去,连累你受辱。”
他说着,从怀中拿出张五百两的银票塞给四喜,“你拿着,不能叫你白受一场累。”
“你放心,我知道你为何而来,我会和尚食司说,叫你继续在膳房当差。”
四喜含着泪,当着贵人面又不敢放声痛哭,直忍得浑身发抖。
对五皇子的感激和对愉妃与老十三的痛恨如水火般对峙。
“你先歇息几日,待伤养好了,依旧回御膳房当差。”
四喜郁郁走在回耳房的路上。
身后响起脚步,他连忙向墙边站,那人赶上来,却是从前一起在浣衣处当差的小玲。
两人以前最要好,小玲经过他身边慢下来,似是专门来寻他的。
“你小心些吧,我顶了你的差给各处贵人送衣物,今儿去紫兰殿送衣,他们说打了你,愉妃娘娘说不算完,还要同你过不去呢。”
“我赶着找你,来提醒,定要小心,别被人抓了把柄。”
她说完赶紧往回跑。
四喜身上疼痛得厉害,不知歇几天这些地方才会好。
不敢多休息,生怕自己的位置被人顶替掉。
好在有五皇子的话,还有人送口饭给他吃。
也只送了两顿,第三顿等到天黑也没人来。
他偷摸到厨房,同伴告诉他不敢再送饭过去,愉妃娘娘那边发话,谁同情四喜,一律按四喜同党算。
四喜感觉眼前一片黑。
五郡王不受皇上待见,满宫人都知道。
但毕竟是皇上亲儿子。
谁知道一个愉妃能拿出母妃的架子,不把郡王放在眼里。
四喜绝望之极,感觉自己再无出头之日。
十三皇子要做了太子,他更是死路一条。
又过一天,身上仍然疼得受不了,他还是咬牙回厨房做事。
大家不敢多理他,谁都避着他。
他本就是大厨帮手,哪有缺,去帮哪。
这下好了,人人都不敢理会,他一整天没做任何差事。
才一天,已经有人说风凉话。
“有人就是舒服,啥不干也领月钱,还是有人撑腰的厉害。”
四喜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结局。
他恨愉妃,怎么不给人留条活路呢?
……
老十三关在自己院里,并不着急。
母亲托人带话,说关不了多久,父皇气消就会放他出去。
还说父皇知道他是冤枉的。
他整日吃吃喝喝,在宫中变着法玩耍。
这日,他起来就想吃鱼戏莲叶的小点心,午膳要吃鲍鱼烩珍珠,紫参鸡汤和珊瑚鱼唇冻。
大厨房这日只备了紫参鸡汤,愉妃弄了材料在自己的小厨房做了送到李琏居处。
这是老十三最后一顿饭。
晚上,太监着急忙慌跑到英武殿和紫兰殿传话,说十三皇子不行了。
原来,用完午膳,李琏便说困得很。
一觉睡到下午,日头偏西还不起,太监宫女才着急,前去查看,却推不醒,十三爷嘴唇发黑,气若游丝。
皇上闻言带着凤药急匆匆赶过去。
老十三面如金纸,昏迷不醒,太医已喂了催吐药,他吐过仍未醒来。
太医回禀说,“因为晕睡太久,没人发现中了毒,以致毒素深入肌理,只恐就算活下来也是半傻状态。”
凤药闻到房中有股细细的香气,心头怀疑。
太医反复查验,不知他所中何毒。
若不是常见毒药,基本解不了。
“黄杏子要是在就好了。”皇上心头焦急,不由叹了一声。
愉妃闻得消息,赶过来,还未进门就哀哀哭出声。
她悲痛欲绝,怎么喊儿子名字也不见有反应。
她陷入半疯状态,回头扑在皇上脚下,“谁?谁一而再,再而三与我儿过不去?皇上为妾身做主!为皇儿做主啊!”
凤药深吸口气,看看床上的小皇子,面色由金转灰,怕是因为耽误而无力回天了。
“皇上,臣无能。发现太晚,除了催吐,臣不知其毒无法下解药。”
“毒素混在饭菜中,经过两个时辰就已吸收……唉,太晚了。”
愉妃更是发狂对着宫里的太监宫女又踢又打。
“说!谁害我儿!”她叫着,从发间拔下金钗,要刺小宫女的嘴。
“娘娘稍安勿躁,先将宫人分开关押,一一审问,方能问出结果。”
余下的饭菜早就收走,无法验看。
这次中毒最绝的就是下毒的同时,有人给十三皇子下了安神药。
才导致他一觉睡过去,拖延了时间。
这毒应是慢慢发作的。
若服下即刻发作,恐怕太医能救得回来。
愉妃突然想到什么,“是他!是四喜!前儿我打了他,他怀恨在心,他又在御膳房当差,有下手的机会,皇上为我做主,剐了那个小畜生。”
她眼睛疯狂乱转,又叫道,“我已说过不许他继续在厨房做事,是五皇子,五皇子管着后宫事务,还让他在厨房待着,都怪老五!!”
她手舞足蹈,语无伦次。
太医从内室走出来,摇头沉痛说道,“臣无能!请皇上治罪,十三皇子他,殇逝了。”
愉妃本在尖叫控诉,听到这消息,眼睛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皇上看着这一团糟的场面,皱眉对凤药道,“你留下,看把此事交给谁处理,先把那个叫四喜的拘起来拷打,务必问出实话。”
出了这压抑的房间,皇上胸闷气短,不愿再回书房,直奔登仙台。
那里最清静。
书房大堆折子政务,有凤药替他料理,他很放心。
因十三皇子之殇,他心中激荡,忘了件极重要的事。
这件事,他最紧要的就是该回避凤药。
凤药还没下令拿下四喜,李仁先赶到。
两人对视,凤药心中如受重击,她在李仁眼中看到了对老十三之殇冷酷的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