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飞逝
艾梦瑶忙碌了一天,在面食摊子上随便吃了点东西,就回家去。回到家中,在沙发上坐下来,随手打开电视机,翻了几下频道,没有什么可看的,就关了它。她感觉有点累,就躺在床上,随手拿起一本杂志,看了一页,甚觉无趣,放过它去,闭了眼迷糊一会儿,翻起身走到写字台前,目光落在那几本《小凡随笔》上。她拿起其中的一本,随便翻到一个地方,只见翻到的那页上有手写的几个大字:航天史话。在此题目下,有这样一段手写的文字:
自看,他的知识领域十分宽泛,不论是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都在他涉猎的范围之内,经常出现在他笔下的学科有哲学、社会学、人类学、生物学、遗传学、天文学及其与之相联系的其他学科,而这些学科和知识,与他的工作和生活又没有直接的关系;他是个有思想的人,却并没有觉得自己怀才不遇;在他这个位置上的人,都在寻觅自己的政治前途,他却为一个小村庄打井的事竭尽全力,为之呼喊,上下奔走。想到这里,她对他的敬重感油然而生。她把目光重新落在那几本《小凡随笔》上,心想,如此美文,仅由少数几个人传阅,岂不可惜?于是她生出一个想法:动员丁小凡,让这《小凡随笔》出版发行,岂不美哉!
想到这里,她就想立刻见到丁小凡。于是她拿出手机,拨了丁小凡的号码,稍稍犹豫了一下,按下了发射键。那边接通了,她的心跳有点加快。她沉默了几秒钟,说话了:“你在哪里?怎么还在办公室呀?在那做什么呢?哦,在写材料。哪来那么多的材料呀?你问我有什么事?”她刚要说出版《小凡随笔》的事,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就打趣道,“没事就不能打个电话呀?嗯,你的材料什么时候能写完呀?哦,也没什么事,我不是你的游泳教练吗,我想去游泳,就想起问你,你还想不想学了,想学就过来。哦,没空,好吧,好,以后再说,再见。”
关掉手机,艾梦瑶怅然若失。她呆呆地发了一会儿愣,心中想着出版《小凡随笔》的事,就有点按捺不住。于是,带上游泳衣,向游泳馆走去。
进了游泳馆,游泳的人不多,水也是刚刚换过的,清澈见底,她游泳的欲望大增。于是她换了游泳衣,一跃身跳上水池,坐在池沿上,用脚试了一下水温,水温也正好,就慢慢地下了水,沿着游泳池沿走到深水区,稍许活动了一下筋骨,憋了一口气,一头扎下水去。一口气冲到池中间,冒出头来吸了一口气,自由地游向对岸,然后沿着池沿游了十几圈,直至精疲力竭,才停下来,一纵纵身坐到池沿上。她痴痴地坐了一会儿,上了岸,在休闲区要了一个座位,半躺在躺椅上,默默地看着游泳的人们。
这样躺了好大一会儿,感觉有点困了,就起身去浴池冲了冲身子,到休息室换了衣服,从包里掏出镜子什么的,简单地补了一下妆,出了游泳馆,走了一段路,回头见游泳馆的玻璃墙中映照着自己的影子,由于玻璃墙是弧形的,她的身影显得特别修长,她转着身子,左看看,右看看,对着自己的身影做了一个鬼脸,伸了伸舌头,微微一笑,转身走了。
出了大门,她拦了辆出租车,坐上去,说了要去的地方,车子就急驶而去。到了M局的楼下,她下了车,付了车费,望着丁小凡的办公室出了一会儿神,就上楼了。
进了丁小凡的办公室,确如电话中说的,他刚刚写完一份材料,正在字斟句酌地修改呢。丁小凡见是艾梦瑶,忙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伸手与她握握,把她让到沙发上,忙着给她倒了杯水。
“打扰你了吧?”艾梦瑶望着他,笑眯眯地问。
“噢,没有,我刚刚写完,修改了一下,明天急着要用。”
“官不大,事儿不少,何苦呢。”艾梦瑶调侃道。
丁小凡笑笑,问:“你去游泳了?”
艾梦瑶说:“请你请不动,只好自个儿去游了一会,甚觉无趣,就跑到这儿来了,不知是不是又要自讨无趣了。”
丁小凡听她话中有话,忙说:“哪里的话,我是真的想把这份材料赶写出来,没有别的想法。”
“我也没说你有别的想法,你紧张什么呀!”艾梦瑶说着,就呵呵呵地笑了。
丁小凡反而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他让着艾梦瑶喝水,稍停了一下,他说:“常言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你是我的师傅,那天得空,我请你喝酒,好好感谢感谢你,还烦劳你继续教我游泳呢。”
她刚想说出版《小凡随笔》的事,见丁小凡对自己的事一点都不上心,就又忍住了。他们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不觉天色已晚,丁小凡起身,走过去开了灯,灯光照在艾梦瑶刚刚化过妆的脸上,透着一股灵秀之气,不觉就拿眼盯着看了一会儿,艾梦瑶有点不好意思,丁小凡重又坐回写字台后,问道:“不成我们出去找个地儿喝茶去?”
艾梦瑶说:“不了,来看看你,这心里畅快多了。”
丁小凡有点疑惑地问道:“你没有什么事吧?”
“没事就不能来?”
“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呢?”艾梦瑶问了这一句就咯咯地笑了起来。笑完了,她说:“什么事儿都没有,就是来看看你。”她喝了一口水,站起来说,“好了,我走了,你还没有吃饭吧?你回家去吃饭,我回去看会儿书”
丁小凡说:“你来也一阵子,去也一阵子。倒让我怪不好意思的。”
艾梦瑶说:“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哪天想游泳了给我打电话。”说着就走到门口,拉开门,在出门的一刹那,她回过头来,调侃道,“完全免费,包你学会。”就出门去了。
丁小凡顺手关了房间里的灯,出了门,紧撵几步,跟上艾梦瑶,和她并肩走下楼,出了大院,沿着人行道边走边聊着,不觉已到中心广场。这里游人如织,热闹非凡。硕大的电子屏幕上播放着一部故事影片,上下两处音乐喷泉,随着轻柔的乐声,喷出各种各样的水花,在彩灯的映照下,五彩缤纷,赏心悦目。他俩走着走着,走到饮食摊点,这里摆满了各类夜食。丁小凡就说:“在这里坐一会吧。”艾梦瑶点点头。他俩坐下来,要了一份炒田螺,一份烤鱼,一盘爆米花和一瓶啤酒。丁小凡问艾梦瑶喝点什么,艾梦瑶说就喝啤酒吧。摊主起了啤酒瓶,倒了两杯,放在他俩的面前,丁小凡端起杯子,说道:“来,这杯我敬你及你的公司对马莲沟村的支持。”
艾梦瑶望着他说:“那与我无关,你谢就谢人家宿善果吧。”
“那就敬我的游泳教练吧。”
“这还差不多。”艾梦瑶说着端起杯子,和丁小凡碰了一下,轻轻地喝了一口。丁小凡示意她吃点田螺或烤鱼。艾梦瑶就说:“我吃过饭了,还是你吃吧。”
丁小凡夹了片烤鱼吃了,两人慢慢喝啤酒,不觉喝了一瓶,丁小凡叫摊主又打了一瓶,不经意间又喝光了,又叫打了一瓶,他俩就这样推杯换盏,喝空了好几个瓶子,都有一点酒意了。艾梦瑶说不能再喝了。丁小凡说:“行,哪天有空,我专门请你喝酒。”说着,他结了账,起身要走。艾梦瑶起身的当儿,晃悠了一下,下面桌子腿一拌,打了一个趔趄,丁小凡赶忙扶住她,扶她走了几步,她就势靠在他的身上,拿手搂住他的脖子。丁小凡知她有几分酒了,就这么扶着她走到马路旁,拦了辆出租车,把她扶上去,搂着她,一直把她送到她家。
艾梦瑶住在公司所租宾馆后面的家属楼上。进了家门,她在墙上摸索了半天才开了灯,他俩坐下来,她冲他笑着,连说了几个谢谢,身子一歪,躺倒在沙发扶手上。丁小凡拿眼打量着她的房间,进了门,是客厅,虽不甚宽畅,但收拾得不仅雅致而且富有生气:落地式窗帘遮蔽了一面墙,白色的底子上面点缀着蓝色的小花,在荧光灯光的照射下,显得清淡素雅。窗户两旁各放着两个根雕花架,一边放一盆君子兰,墨绿色的叶子中间,盛开着一朵鲜艳的花朵;另一边放着一盆夜来香,此时几朵花儿开得正盛,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馨香。沙发对面摆放着一张桌子,上方挂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玻璃框子,框子里是四只用绒线编制的小花猫,各个活灵活显,生态各异,令人爱怜。
丁小凡站起身信步至桌前,桌上摆着一摞一摞的书,他浏览了一下书目,倒也不是经营管理之类的书,他的那几本《小凡随笔》放在最上面,其中一本翻开着,想必她正在看呢。他转过身,看见在他坐过的沙发上方,挂着一副照片,正冲他微笑呢,他走近一看,照片正是艾梦瑶本人,背景是一片湖光山色,她笑得一片天真烂漫。丁小凡凝神看了一会儿,由衷地赞叹道:“真够美的。”
“谢谢夸奖。”艾梦瑶抬头看着他说。她欠起身说,“你坐吧。”
丁小凡坐下来,看着她红润润的面孔,问道:“这会儿好受点了?”
艾梦瑶嗯了一声,说:“你看多不好意思。这会儿好受多了,你坐着,我来给你泡茶。”说着就要起身。
丁小凡忙拦住她说:“刚刚喝了啤酒,哪里喝得下茶去,还是坐会儿吧。”
“那怎么行呢?你第一次到我家里来,怎么能一口茶都不喝呢!”
“那好吧,你坐着,我去泡茶。”丁小凡说着就起身,“你说茶叶在哪儿?”艾梦瑶说在餐厅的酒柜里。丁小凡进了餐厅,打开酒柜,那里有几罐茶,他稍稍犹豫了一下,就拿了一罐西湖龙井出来,问艾梦瑶爱喝什么,艾梦瑶看一眼他手里的茶叶罐,说就爱喝西湖龙井,丁小凡也说爱喝这种茶。于是他又从餐厅里拿了两个茶杯,泡了两杯茶,放到茶几上泡着。丁小凡又走到桌子旁,坐在椅子上,随手翻看了一下,书很杂,区区几百本书中,有小说、诗集、人物传记、学术论著和科普等方面的书,还有像《闲聊美国》、《宇宙的演化与人类的未来》、《李敖文集》这类的杂书。翻了一会儿书,他看着艾梦瑶,对她说:“你看的书还挺杂的。”
艾梦瑶说:“没事了到书店里看看,也没想刻意要读什么书,成名成家,翻着哪本有兴趣就买回来,一读就对那个领域产生兴趣了,再碰上那方面的书,就尽量买来看。时间长了,不觉涉猎的范围广了,才知道自己竟无知的可怜,感觉中学、大学里学的那点东西,沧海一粟都算不上了。”
丁小凡点点头,表示同意。艾梦瑶喝了口茶,对他说:“茶泡下来了,再添点水,喝起来正好。”说着自己站起来,拿暖壶添了点水。示意他来喝茶。丁小凡就把翻动了的书整理好,放到原处,过来坐到沙发上,问道:“这会儿好点了?”
艾梦瑶说:“好多了。真不好意思,喝多了。”
“这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就经常这样。”
“你们男人家,喝醉了没人笑话。女人喝醉就贻笑大方了。”
丁小凡笑笑说:“你并没有喝醉呀!”
艾梦瑶也笑笑说:“喝口茶吧。”
丁小凡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顿觉满口清爽,他轻轻地咂咂嘴,连喝了几口,称赞不已。艾梦瑶也慢慢地喝完了一杯,脸上的红晕也渐渐退去,人也感觉神清气爽。嘴里连说好多了好多了。丁小凡就说,这会儿你脸色确实好多了。两人就这样一边喝茶,一边聊天,感觉非常惬意。聊了一会儿,艾梦瑶突然说:“其实,我是想到了一件事,才去你那儿的,那时到现在,感觉一直顺不到这个话题上,就一直没有说。”
丁小凡望着她说:“你看这就见外了,有什么不能直说的?”
“那我就直说了,”艾梦瑶说,“我想让你出版《小凡随笔》。”
丁小凡愣了一下,笑笑,说:“我可压根就没有想过出什么书呀。”稍停了一下,他说,“最近我要忙马莲沟打井的事,就是有这个意思,也只有等到以后再说了。”
“不用你劳神,只要你同意,其他的事,由我来做。”艾梦瑶说。丁小凡没有马上表态。艾梦瑶就说,“摇头不算,点头算。只要你点点头,这事就交给我了。”
丁小凡想了想,对她笑笑,说了句“真有意思。”就向着她点了点头。艾梦瑶也笑笑,就顺着这个话题聊了起来,聊着聊着,夜已深了。丁小凡看看表,说:“我该回去了。”
艾梦瑶有点遗憾地点点头说:“时间过得真快。”
打井的手续很快就批下来了,丁小凡到李丰水那儿拿来了批文,就去找宿善果。他到董事长办公室,宿善果正与客人谈生意上的事,他正要退出去,宿善果说:“不要紧,你进来先坐,我一会儿就好。”丁小凡答应着,坐到沙发上。在一旁的艾梦瑶笑眯眯地走过来,给他倒杯水,示意他等会,丁小凡冲她笑笑,轻轻地说声谢谢,会意地点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坐在那儿,静静地等着。
一会儿,那客人起身走了。宿善果问道:“是打井的手续办下来了吧?”
丁小凡没说什么,他站起身,走过去,面带微笑,把那份批文递到他的手上。宿善果接过批文,看了一眼,冲丁小凡笑笑说:“看来我这是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了。”
丁小凡收敛了笑容,不认识似的看着宿善果,说:“你什么意思呀,你在马莲沟可是一诺千金,当着乡亲的面承诺的呀。”
宿善果说:“我又没有说我反悔的话,你着什么急呀!”
丁小凡说:“听你这意思,好像是我逼你似的,听起来那么无奈。”
宿善果说:“我说丁大主任,不在你的腰窝里挖油,你当然不心疼。这是在挖我腰窝里的油,你连一句心疼的话也不让我说呀!”
丁小凡说:“我不管你心疼不心疼,我只要你兑现诺言。你说吧,钱什么时候打过去?”
宿善果说:“这事就由小艾去办好了,你记着,井打好了,别忘了告诉我一声。”
丁小凡说:“那是当然。马维存说过,井打好了,办一台秧歌子请你。马莲沟的人,可是从不食言的。”
宿善果一本正经地说:“那倒不必。就做了这么点事,就要人家那样张扬,我宿某可经受不起。”
丁小凡就带着戏谑的口吻说:“对于马莲沟,这就是天大的事了,还‘做了这么点事’,我先替马莲沟的乡亲们谢谢你了。”说着就向他鞠了一躬,宿善果赶忙从写字台后面走过来,拉着他的手,坐回到沙发上。艾梦瑶见他俩这样,抿着嘴直笑。他俩就这样打趣了一阵子,丁小凡和艾梦瑶去银行办理汇款手续。
“听说你去了一趟北京?”在去银行的路上,丁小凡问艾梦瑶。
艾梦瑶点点头:“你的消息还挺灵的。”
“可见我心里有你,是吧?”丁小凡和她开玩笑。
艾梦瑶望着他笑笑:“尽管是假惺惺的,我也爱听。”
“信不信由你,”丁小凡说,稍停,他问,“是公司的事?”
艾梦瑶莞尔一笑,故作神秘地说:“先不告诉你,以后你自然就知道了。”
丁小凡笑笑:“什么机密大事,对我都保密。”
他们说着话,到了银行里。办完手续,丁小凡回到局里,给天河乡的乡长易水打了个电话,请他想办法给马维存捎个信,善缘公司给村里汇了一笔款,让他注意查收。另外请易水帮助村里找个好一点的打井队,争取秋灌之前把井打好。易水在电话中说了许多感谢之类的话,说这是自己分内之事,表示一定帮马莲沟村把这件好事办好,并说到时候一定请他和宿总来马莲沟剪彩。丁小凡说了一些客气话,料想易水、马维存他们会尽力办好这件事的,也就暂时放下此事,集中精力处理治理天河流域有关方面的事宜。
下班以后,艾梦瑶一点食欲也没有,她饭也没有吃,就回到宿舍,放下包,走到窗前赏花。那盆君子兰,一共两株,已开的花朵尚未凋谢,另一株又开了,它夹在两片叶子中间,一副努力向上生长而总也长不起来的样子。她把手伸进花盆里摸了摸,土尚潮湿,正是施肥的好时机。她随手从花架的下格子上拿起小铲子,小心地松了松花盆里的土,又从矮柜中取出花肥,住手心里倒出一点,伸手撒到花盆里,用小铲子把拉把拉,再倒一点,撒一点,把拉一下,拍拍手,提起小洒壶,去卫生间装上水,给花儿洒水。洒完水的花朵更加鲜艳,她左看右看,看了一会,又去侍弄那盆夜来香了。
摆弄了一会儿花,坐到写字台后的椅子上,打开电脑,继续录入《小凡随笔》。这是她最近一段时间最主要的业余生活。自打那次丁小凡点头以后,她从他那儿拿过《小凡随笔》的全部本子,认真地整理了一边,该删的删了,该修改的地方进行了修改,该调整的篇幅进行了调整。然后带着这些本子,去北京联系出版事宜。几经周折,最后被一家名叫美文传播有限公司的出版代理机构看中,双方签了意向性意见,由该公司代理出版全套《小凡随笔》。回来以后,她几乎用全部的业余时间,录入文稿,争取让它早日面世。
她一边打字,一边欣赏,一边思想,不知不觉,打了十几个页码,感觉有点腰酸胳膊疼了。她停下来,伸了伸腰,眼前仿佛晃动着丁小凡的影子。她站起来,绕过写字台,坐到沙发上去。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困乏,侧身躺倒在沙发上,头枕着扶手,想闭上眼小寐一会儿,不料,丁小凡又一次走入她的意识表层,那个可爱的形象使她产生了一股浓浓的爱意,她连小寐都做不到了。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爱呢?如果是,她爱的不是别人,怎么偏偏是一个有妇之夫呢!对一个有妇之夫,她有没有爱的权利呢?如果有,这样的爱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爱是不需要结果的,她想,爱就是爱,它不需要理由也不管被爱的人是光棍还是有妇之夫,它是由生物本能转化而来的,是一个人与生俱来的权利。既然是这样,她有什么顾虑,不去爱那个被自己深爱着的人呢!
事情果真这样简单?她不觉想起一个伟人的名言:人的本质并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眼下,摆在她面前的现实是什么呢?是她爱着的这个人和一个女性合法地生活在一起。反过来她又问了一句:难道这个男人仅仅和一个特定女性生活在一起,就剥夺了另一个女人爱他的权利吗?她自答道,这显然是荒谬的,也是不人道的。如果是这样,那既是人类的悲哀,也是对造物主无情的讽刺和嘲弄。
既然是这样,那就应该义无反顾地去爱自己深爱的这个男人,自由地表达自己的爱意,而不因为所爱的人与他人生活在一起,就使自己的爱受到无情的压抑!她坐起身,无奈地摇摇头,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回报她的,毫无疑问是舆论的谴责,利益攸关方的诅咒和主流社会的唾弃。这就是人类社会,生活在其中的个体,就必须遵守这个社会所制定的游戏规则,其中婚姻就是人类社会最重要、最基本的游戏规则,在它灭亡之前,谁都不敢藐视它。
婚姻就这样无情?她这样问她自己,她回答道,婚姻意味着权利,也意味着义务,它得到社会的承认,受到法律的保护,它是一种契约关系,具有一定的功利目的。其中可能有爱,也可能无爱;爱可能从一而终,也可能始有爱而中道死亡。而爱就不同了,它是一种情感活动,并且是一种最原始也最纯粹的情感活动,在与婚姻的对抗中,不是被婚姻绞杀,就是玉石俱焚,不会有两全其美的结果。
想到这里,她头都有点痛了,就尽量避开这个问题,但这个问题就像嵌入电脑里的病毒,怎么也排除不了。于是她站起身,走进厨房,在冰箱里取了一些水果,坐回沙发上,填了一下辘辘饥肠,拿起那本正在录入的《小凡随笔》,躺在床上看起来。看着看着,就有点睡意蒙眬,在朦朦胧胧中,她飘飘然飘到一个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片辽阔的草原,她走在茂盛的草丛中,到处是鲜艳的花朵。她展开双臂,纵情呼喊,草丛中就飞起各种各样的鸟儿,叽叽喳喳地飞向天空。她在花草丛中奔跑,心中感到从未有过的惬意。她把目光投向远方,远处是连绵不断的山脉,山脉顶峰白雪皑皑,融入蓝蓝的天空中,显得那样圣洁而壮美。
她感到非常爽快,就不停地奔跑,跑着跑着,感觉自己身轻如燕,竟然飞了起来,她就这样飞呀飞呀,不知飞了多久,她飞过了那片草原,跃过了那座山峰,朝下一看,竟是一片汪洋,她看到了大海。她经不住那湛蓝的海水的诱惑,从空中跃入海中,她感到一阵憋闷,心里一紧张,四肢也乱动起来,这样一动,她就醒了过来,原来那本《小凡随笔》翻开着,蒙到自己的脸上,慢慢地滑落到口鼻处,影响到她的呼吸,把自己憋醒了。
她翻个身,调整了一下体位,闭了眼,回想起梦中的景象,觉得似曾相识,可又一时想不起来,无意间,她想起来了,那是丁小凡给他讲过的祁连山的样子,她想,她也该去那里看看,看看那里的花草,呼吸呼吸那里的新鲜空气。也不妨做一次长途旅行,去看看大海,坐坐船,在海滩上晒晒太阳,在大海里纵情畅游一番,何不快哉?对,应该做一次旅游。于是她在心中盘算着,何时动身,具体到何处去。她的心离开了她栖身的天龙,一会儿在大江南北徜徉,一会又跑到天山脚下游荡;一会儿在大漠戈壁上奔腾,一会儿又在辽阔的大海里劈波斩浪;一会儿行走在北国无垠的田野上,一会儿又在江南水乡的园林中小憩。她这样想着,旅游的欲望越来越浓,她暗暗地下了决心,等《小凡随笔》交了稿,一定走出天龙,做一次长途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