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林府宴席之后，五味小馆在宁州城名声大噪，生意愈发红火起来。
不仅有寻常百姓，连不少衣着体面的富家子弟、夫人小姐也特意寻来。
许清嘉见状，只得让小石头和柳氏在前厅帮忙招呼客人，自己则跟陶妈妈在后厨忙碌。
从早到晚，灶火就没熄过，案板上的食材切了一茬又一茬，连喝水的功夫都显得格外珍贵。
即便如此，仍有不少客人因来晚了没尝到招牌菜而遗憾离去。
许清嘉看着门口那些失落的身影，心中暗自盘算着是否该多请一个帮厨，还有这店面也确实有些局促了。
如今客人越来越多，几张桌子常常坐得满满当当，有时甚至要等位许久。
这日，她正算着手里能够拿出来的活钱，这段时日食肆的盈利还算得上稳定，再加上做了两次席面，主家还赏下了不少银钱。
除去每日的开销再加上给胡大叔的租金，估摸着还能拿出三十两
银钱。这笔钱若用来添置桌椅、扩大店面，倒是能解燃眉之急，只是后厨的人手也得一并补上才行。
她正思忖着，忽听得前堂传来一阵喧哗，小石头匆匆跑进来道：“娘子，真是太气人了！”
许清嘉心头一紧，手中的算盘珠子停在半空，忙问道：“出什么事了？可是有客人争执起来？”
小石头喘着粗气，脸颊涨得通红，跺脚道：“不是客人！是桥市的河鲜贩子，明明说好了每日这个时候我去取夜里要用的新鲜河鲜，今日我按时过去，他却说昨日没捞着好的河鲜，只给了些半死不活的虾子和几条小杂鱼，还说要不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这些都不肯给！”
许清嘉闻言眉头微蹙，手中的算盘轻轻放下。
她知道河鲜是五味小馆好几道招牌菜的关键食材，若是不新鲜，菜品的味道便会大打折扣，长久下去定会影响食肆的声誉。
她沉吟片刻，对小石头道：“莫急，你先去前堂招呼客人，这里交给我。”
说罢，她取了钱袋，对陶妈妈道：“妈妈，我去桥市一趟，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陶妈妈有些担心：“娘子，这桥市的贩子向来势利，怕是故意刁难，你一个女子去……”
许清嘉安抚道：“无妨，我去看看情况再说，总不能让食肆断了食材。”
她快步走出食肆，朝着桥市的方向而去。此时的桥市依旧热闹，各色摊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空气中混杂着鱼腥、蔬果和香料的气味。
许清嘉径直走到往日取河鲜的摊位前，那河鲜贩子正悠闲地坐在小马扎上，嗑着瓜子，见她过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许清嘉走上前，语气平静地问道：“王老板，我家小石头今早来取河鲜，你说昨日没捞着好的，不知今日下午可有新鲜的送来？”
那王老板斜睨了她一眼，撇撇嘴道：“许娘子啊，这河鲜的事谁说得准呢？昨日风浪大，确实没捞着什么好东西，今日嘛，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许清嘉看了一眼摊位上那些奄奄一息的虾子和小杂鱼，心中了然，这分明是故意拿捏。
她不动声色地从钱袋里取出一小块碎银子，放在摊位上：“王老板，我知道近来河鲜紧俏，价格也涨了不少，这点心意你先收下，往后我家食肆的河鲜，还请你多费心，每日给我留些新鲜的，价钱好商量。”
王老板看到银子，眼睛一亮，连忙揣进怀里，脸上堆起笑容：“许娘子就是爽快！早说嘛，咱们都是老主顾了，我还能亏了你不成？你放心，明日一早，保证给你留最新鲜的活鱼活虾，个头保准大！”
许清嘉淡淡一笑：“那就多谢王老板了。”
说罢，她转身离开，心中却暗自思忖，这王老板如此势利，日后怕是还会有麻烦，看来得寻个更可靠的河鲜来源才行。
等到了第二日，小石头还是照常去取河鲜，回来的时候确实挑了两大桶鱼虾，只是那样子还是闷闷不乐的。
许清嘉心中已然猜到了几分：“那王老板是不是跟你说往后鱼虾都要多收
两成价钱？”
小石头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娘子你怎么知道？那黑心的王老板说如今河鲜抢手得很，若还按先前的价，他宁愿卖给别家！他还仗着自己是桥市最大的鲜货贩子，连带着也不让别家摊贩将好的河鲜卖给咱们，说是谁敢坏了他的规矩，往后就别想在桥市立足！气得我差点把桶摔他摊子上！”
许清嘉揉了揉眉心，果然如此。这王老板收了好处却贪心不足，见五味小馆生意红火便想坐地起价。
她沉声道：“莫气，为这种人生气不值当，你先把鱼虾送到后厨，晌午过后跟我出去一趟。”
小石头虽仍憋着气，但见许清嘉神色平静，也知她定有打算，便应了声“好”，挑起担子往后厨去了。
许清嘉在柜台后坐定，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窗外熙攘的桥市上。这王老板既想垄断河鲜货源，又想坐地起价，若不尽快寻到对策，五味小馆的招牌菜怕是要受影响。
等到晌午忙完，几人用过饭食，许清嘉取了些碎银揣进袖中，又嘱咐陶妈妈跟柳氏照看好铺子。
不多时，小石头擦着手从里面出来，见许清嘉已整装待发，便问：“娘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
许清嘉抬步往外走，边走边道：“去寻能给我们供货的人。”
她记得，上次跟阿香去看祭神的时候，清柳村家家户户门口都晾着渔网，那村子依河而建，村里的汉子多以捕鱼为生，想必河鲜的供应应当充足且新鲜。
与其在桥市受那王老板的气，不如直接去清柳村寻些可靠的渔民长期合作，既能保证食材的品质，或许还能省下中间的盘剥。
打定主意，许清嘉加快了脚步，小石头见状也赶紧跟上，两人穿过喧闹的街巷，朝着城外清柳村的方向走去。
出城的路渐渐变得清净，两旁的田埂上，晚熟的稻子泛着金黄，偶有晚归的农人扛着锄头走过，与他们点头致意。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远远便瞧见一条蜿蜒的河流，河边散落着几十户人家，青瓦白墙在绿树掩映下格外显眼，正是清柳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