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日,许清嘉在谢允春的陪同下好好的逛了逛怀安城,还见了两个在怀安城中的师叔们。
裴砚卿这几日公务繁重,二人见面的次数不多。
但每日夜里,他都会抽出半个多时辰来小院陪许清嘉说说话,或是听她讲白日里在怀安城的见闻。
有时她会泡上一壶清茶,两人便在廊下对坐,听着虫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时光仿佛都慢了下来。
想着后天就要启程回宁州了,许清嘉心中便如被丝线缠绕般,既有对怀安城几日温馨时光的不舍,又有对陶妈妈他们的思念。
她望着窗外渐深的夜色,手中摩挲着临行前师公塞给她的那包亲手炒制的安神茶,指尖传来茶叶干燥的触感。
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与师公这般围坐堂屋,听他讲些父亲年少时的趣事。
还有裴砚卿,也不知道私盐一事他处理的怎么样了,这几日他眉宇间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许清嘉虽不忍多问,却也暗自记挂。
她轻轻叹了口气,将安神茶包放回锦盒。
看着窗外的月光如水,静静洒在小院的青石板上,将墙角那株老梅的影子拉得很长。
她想起曾听早市的阿婆说过,怀安城外的青蔼湖每到深秋时节湖水会凝结薄薄的青雾,远远望去就像一幅水墨画卷。
湖边的芦苇荡会染上金红色,风一吹便簌簌作响,惊起成群的白鹭。
若遇着晴好天气,落日的余晖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的水面仿佛铺满了碎金,连岸边的石子都被映得暖意融融。
裴砚卿明日正好得空,许清嘉便想着带他去青蔼湖看看,放松一下连日来因公务缠身而紧绷的心神。
等到了第二日一早,许清嘉特意挑了身素雅的月白色襦裙,裙摆上用银线绣着细密的缠枝莲纹样,走动时裙摆轻扬,仿佛有月光在其上流淌。
她又从取出一支白玉簪,簪头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梅花,轻轻绾住长发,镜中的少女眉眼弯弯,清丽的面容因这一身装扮更添了几分温婉。
裴砚卿一大早就过来小院了,想着明日许清嘉就要离开,今日他特意推掉了所有琐事,只想专心陪她。
许清嘉收拾妥当后出来,就看到裴砚卿跟谢允春在院中不知在说些什么,晨光透过院中的老树,在青石板上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裴砚卿墨色的锦袍上,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
他侧对着她站着,微垂的眼帘遮住了眸中的情绪,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侧脸,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像是被注入了温柔的晨光,瞬间亮了起来。
谢允春也转过身,看到许清嘉的打扮,笑着点了点头:“阿念今日这身好看,衬得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他拍了拍裴砚卿的肩膀,“你们年轻人去玩,不必管我这老头子,记得早些回来用晚饭。”
二人一同 出了院门,门口的马车早就候着了。
“想去哪里?”裴砚卿握着她的手,柔声问道。
许清嘉仰头望着他,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语气轻快地说道:“我听人说怀安城外的青蔼湖深秋时节景致极美,湖水会凝结青雾,芦苇荡也染成了金红色,还有成群的白鹭呢。你今日得空,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她说着,指尖轻轻勾了勾他的掌心,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
裴砚卿看着她眼中雀跃的光芒,只觉得心头某处柔软得一塌糊涂,他反手握紧她的手指,指腹轻轻摩挲着她微凉的指尖,声音里带着笑意:“好,你想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
马车缓缓驶出巷子,车轮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轻微的声响。
车厢里铺着柔软的锦垫,许清嘉靠在窗边,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怀安城的早晨格外热闹,街边的摊贩已经支起了摊子,包子铺的热气氤氲着飘出诱人的香气,卖花姑娘的竹篮里插满了带着露珠的野菊,色彩鲜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她侧头看向身旁的裴砚卿,他正低头看着手中的一卷书,晨光透过车窗洒在他的侧脸,将他长而密的睫毛映出淡淡的阴影,鼻梁高挺,薄唇微抿,神情专注而沉静。
许清嘉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衣袖,裴砚卿察觉到她的动作,抬眸看她,眼底带着一丝询问。“没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收回手,“就是觉得这样安安静静的,真好。”
裴砚卿放下书卷,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掌心温热干燥,“往后的日子,只要你想,我们便常有这样的时光。”
不出一个时辰,便到了青蔼湖。
二人下了马车,湖边的风裹挟着水汽扑面而来,带着深秋特有的清冽。
远处的湖面果然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青雾,像笼着一层半透明的纱幔,将对岸的山峦勾勒得朦朦胧胧。
近处的芦苇荡已染上深浅不一的金红色,细长的苇秆在风中轻轻摇曳,穗子上的白絮随风飘散,如同细碎的雪沫。
几只白鹭正悠闲地在浅滩踱步,见有人来,扑棱棱展开翅膀飞向湖心,洁白的身影掠过青雾缭绕的湖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许清嘉拉着裴砚卿沿着湖岸慢慢走着,脚下的石子路带着些许湿滑,踩上去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她深吸一口气,带着水汽的清新空气涌入肺腑,连带着连日来因离别愁绪和对他的担忧也消散了几分。
她侧头看向身旁的裴砚卿,他正凝望着远处湖心的白鹭,晨光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让他平日里略显冷峻的眉眼柔和了许多。
许清嘉忍不住放慢脚步,指尖悄悄勾住他的衣袖,轻声道:“这里的景色,比早市阿婆说的还要美呢。”
裴砚卿感受到衣袖上传来的轻拉,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被风吹得微红的鼻尖上,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掌心,紧了紧,“是很美,”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温柔,“但不及你半分。”
许清嘉脸颊一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却还是忍不住弯起了嘴角,拉着他往芦苇荡深处走去。
“你看那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