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日，是许清嘉与蒋如英约好的去幼慈院看孩子的日子。
她早早的就起来准备了，各式各样的点心果子做了满满三个食盒，还带上了新熬的满满一罐子秋梨膏，想着秋日里干燥，可以让孩子们润润肺。
等到辰时，周府的马车已经到了食肆门口。
两个妈妈帮着许清嘉把食盒拎上了车厢里。
“哟，做了这么多呢！”蒋如英看到三个食盒，眼中对许清嘉的细心赞叹不已，“孩子们见了这些定会欢喜得紧。”
许清嘉笑着将秋梨膏罐子放在一旁：“比不得夫人，我只当尽自己所能多做些花样，让那些孩子吃个开心。”
马车缓缓驶离承膳坊，蒋如英拉着许清嘉的手说起家常，从府里新添的丫鬟说到街上时兴的料子，许清嘉静静听着，时不时应和两句。
她性子本就温和，与蒋如英相处时更添了几分亲近，仿佛两人不是初识不久的朋友，倒像是多年未见的姐妹。
“对了，”蒋如英忽然想起一事，“那日我家老爷生辰宴上有位林夫人，她家的小儿子过七日要摆周岁宴，想问问你可否愿意去宴席上添几道菜。”
许清嘉闻言微怔，随即浅笑道：“林夫人抬爱了，只是我这承膳坊平日里只做些寻常吃食，怕是难登大雅之堂，耽误了小公子的周岁宴可就不好了。”
蒋如英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语气恳切：“你这话说的哪里话，那日生辰宴上你做的几道菜，我家老爷和宾客们都赞不绝口呢，林夫人当时就坐在我旁边，还特意问起是哪位厨子的手艺。”
随即她凑近许清嘉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位林夫人可不是一般人家，她夫家可是宁州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平日里最是讲究吃食，若能得她青眼，往后你这食肆的名声说不定能传遍这个宁州呢。”
许清嘉心中微动，她在宁州立足未稳，五味小馆虽小有名气，却也仅限于市井之间，若真能与这些大户人家的夫人搭上关系，对食肆的长远发展确有裨益。
“你倒也不用急着应下，我约了林夫人，明日上你的食肆让她亲自尝尝你的手艺，届时你再做决定也不迟。林夫人性子爽朗，最是喜欢实在人，你只需如常发挥便是。”
许清嘉闻言，心中稍稍安定，点头道：“既如此，那便多谢夫人引荐了。明日我定当用心准备，不让二位夫人失望。”
蒋如英见她应下，脸上笑意更深：“这才对嘛，你有这般好手艺，本就该让更多人知晓。”
马车一路行至幼慈院，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
许清嘉与蒋如英下车，几个管事妈妈早已带着几个孩子等候在门前，见到她们，孩子们立刻欢呼着围了上来，“蒋夫人！许姐姐！”
许清嘉笑着将带来的点心果子分给孩子们，看着他们拿到吃食后满足的笑脸，心中也泛起一阵暖意。
蒋如英则拉着李妈妈询问孩子们近来的情况，两人低声说着话，不时传来几声欣慰的叹息。
许清嘉跟着孩子们走进院子，见几个稍大些的孩子正在教小的们认字，石板地上用树枝歪歪扭扭写着几个简单的字，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洒在他们认真的小脸上，竟有种格外动人的模样。
“我们几个也识不了几个大字，这些字还是上次那位裴公子来教的他们，说是让他们学会写自己的名字也好，往后长大了，不管走到哪里，都能记得自己是谁。”其中一个管事妈妈开口说道。
许清嘉闻言脑中不由得浮现出裴砚卿他立于院中，玄色衣袍被风吹得微动，耐心握着孩童的手在石板上一笔一划书写的模样。
平日里瞧他都是淡漠疏离的，没想到他对这些孩子竟会如此上心。
晌午，蒋如英把许清嘉送到了食肆门口，临了还交代了她一番，说是明不用过于紧张，林夫人并非挑剔之人，你只需像往常一样用心做菜即可。
许清嘉笑着应下，目送蒋如英的马车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回了食肆。
刚进门，就见陶妈妈正和一个伙计说着什么，见她回来，陶妈妈连忙迎上来：“娘子，方才柳记米行的掌柜派人来说，新到了一批江南的新米，问咱们要不要留些。”
许清嘉点头道：“留吧，咱们食肆本就讲究，可不能用了次等米。”
说罢，她便径直走向后厨，开始琢磨明日要给林夫人做些什么菜。
既要显出诚意，又不能过于花哨，还得合了林夫人的口味才好。
她想着，手指无意识地在案板上轻轻敲击着。
“请问东家在吗？”
许清嘉正思忖之际，门口进来一个挑着水桶的老伯。
小石头赶紧上前迎了上去，笑着问道：“老伯可是走的渴了，想要进来讨碗水喝，您且等着。”
“不，小兄弟……”那老伯连忙直至小石头，放下挑着的水桶，“这是小老儿去塘里摸来的鳝鱼，条条都有手臂粗细，新鲜得很。小老儿听人说您这儿收新鲜食材，就赶紧挑了来，您瞧瞧这货色，保证是今早天不亮才从泥塘里捞上来的。”
许清嘉闻言从柜台后起来，走上前。
只见那水桶里的鳝鱼果然条条肥壮，青黄色的脊背泛着水光，尾巴在水中不时摆动，透着十足的鲜活气。
她弯下腰仔细看了看，指尖轻轻点了点桶沿，对老伯道：“这鳝鱼确实不错，您打算怎么卖？”
老伯见她识货，脸上堆起笑：“按市价算，小老儿不多要，您要是全收了，我再给您让些利。”
许清嘉直起身，转头吩咐小石头：“去拿个大盆来，把鳝鱼倒进去过过清水，再称称重量。”
又对老伯道：“您稍等片刻，我们这就称算。”
说罢便走进后厨，从墙上取下挂着的菜谱本子翻看起来，唇角渐渐扬起一抹笑意——明日给林夫人做菜的主食材，眼下可不就送上门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