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在琉璃城的街道上，云昭渺渐渐感觉到不对劲。
街道上来往的行人，竟然没有一个女子，偶尔有几个从窗户里探出头来的，也都是男人。
而且，不少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着她们。
云昭渺微微蹙眉。
她知道自己容貌出众，但也不至于让整条街的人都行注目礼吧？
而且这感觉，更像是惊讶于她和风瑶两个年轻女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风瑶也注意到了，她扯了扯云昭渺的袖子，小声道：“姐姐，这地方怎么这么怪？女人都躲在家里绣花吗？”
宫厌沉跟在她们身后，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些视线。
他眼神微冷，周身气息沉凝，那些投来的视线在接触到他的目光后，大多都畏惧地缩了回去。
他们找了一家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客栈。
走进大堂，原本喧闹的声音瞬间低了下去，大部分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云昭渺和风瑶身上。
掌柜的是个中年男人，看到他们三人，尤其是云昭渺和风瑶时，明显愣了一下，才堆起笑容：“三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要三间上房。”云昭渺开口道。
宫厌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想起左护法“不能强迫、要循序渐进”的教诲，又把话咽了回去，默默站在一旁。
“……好，好的。”掌柜的收回打量她们的视线，低头登记，“三位客官请稍等。”
掌柜的登记好，唤来小二引他们上楼。
在走廊上，他们与一个穿着青色衣裳、面容儒雅的年轻男子擦肩而过。
那男子走出几步后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目光落在云昭渺身上，带着几分不确定，喃喃低语：“云师妹？”
他的声音很轻，但云昭渺和宫厌沉都听到了。
云昭渺脚步一顿。
师妹？原主是合欢宗的人，哪来的师兄？
她没有回头，装作没听见，继续跟着小二往前走。
宫厌沉眼神一凛，冷冷地扫了那男子一眼。
男子接触到他的目光，身体微僵，没说什么，只是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云昭渺的背影消失在客房门口。
三人各自进了房间。
夜晚，云昭渺摒除杂念，开始研究从青岚宗那里“拿”来的功法。
她神识沉入，开始参悟其中一门名为《千灵绘卷》的功法。
这功法颇为奇特，修炼者需要以自身灵力为引，神识为笔，于虚空中勾勒万物图卷。
修炼至大成，心念一动，便可唤出绘卷中的存在为自己作战。
小至飞花落叶，大至山川异兽，甚至传说中的神魔虚影，但凡能想象、能描绘，皆可化为己用。
更妙的是，此功法对灵力修为要求不算高，更重心境与神识之力，正好适合她。
云昭渺沉浸其中，调动灵力，汇聚于指尖。
她闭目凝神，脑海中构想着一只雀鸟。
指尖在虚空中缓缓划过，留下淡淡的灵力痕迹。
刚开始线条滞涩，灵力难以维持稳定的形态，勾勒出的雀鸟轮廓歪歪扭扭，并不成型。
但她一遍遍尝试，感受着灵力的轨迹与神识掌控。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月色已上中天。
她指尖下，一只由淡蓝色灵光构成的雀鸟勉强成型，在她掌心上方微微振翅，散发出微弱的灵力波动。
窗外蓦然传来一阵轻微的窸窣声响。
云昭渺抬头看去。
窗户不知何时从外面推开了一条缝，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搭在窗沿上，紧接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试图从窗户翻进来。
是宫厌沉。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固。
宫厌沉一条腿跨在窗台上，动作僵住，俊美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肉眼可见的漫上了一层薄红。
云昭渺看着他这偷偷摸摸的行为，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半晌，她抬手指了指房门的方向：“那有门。有事可以走门。”
宫厌沉抿了抿唇，耳尖更红了，点了点头，闷声应道：“……嗯。”
说完，他身形一闪，从窗外消失了。
云昭渺看着空荡荡的窗口，眨了眨眼。
这魔头，怎么有点可爱？
几秒钟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云昭渺走过去打开房门，门外站着去而复返的宫厌沉。
她没有让他进来的意思，扶着门框问道：“有什么事吗？”
宫厌沉看着她，喉结滚动了一下，做了些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嗓音低哑地开口：“今晚能不能一起睡？”
云昭渺想也没想就拒绝：“不能。”
说着，就要关门。
宫厌沉伸手抵住门板，眼神执着地看着她，语气有些委屈：“没你……我晚上睡不着。”
云昭渺眉头轻拧，看着他难得流露出的弱势，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差一点就要心软答应。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硬下心肠，说道：“以你的修为，也不用睡觉。”
宫厌沉还想再些说什么：“渺渺，我……”
云昭渺却不给他机会，用力关上了房门，还顺手落了栓。
“砰！”
门板隔绝了他的视线，也隔绝了他未尽的话语。
宫厌沉站在紧闭的房门外，看着将他拒之门外的木门，眸色沉黯。
他抬手，极轻地碰了碰门板，仿佛能透过木头感受到里面的人一般，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门内，云昭渺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上。
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带着一丝闷痛。
她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他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像一张白纸。
她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她说他们是道侣，他就真的把她当成唯一的道侣，对她好，保护她，甚至因为她不理他而无措。
可她一直在骗他。
现在，还因为自己不可告人的小心思，对他冷脸，把他关在门外。
他刚才说“没你我晚上睡不着”时的眼神，那么认真，那么可怜……
云昭渺把脸埋进膝盖里。
她真是个坏女人。
可是……
她能怎么办？
如果他一直这样失忆下去，她或许还能沉浸在这场虚假的温情里。
可万一他恢复记忆了呢？
云昭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她不能陷进去。
绝对不能！
一定要早日找到脱身之法，在他恢复记忆之前离开！
可是……
一想到要离开，心里就泛起密密麻麻的酸涩和不舍……
这一晚，轮到云昭渺失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