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试探后,梵曦能清晰地感觉到,玄隐在她周围的存在感变得更低了。
他并非懈怠,相反,他护卫得更加周密,几乎无懈可击。但这种周密,带着一种刻意拉远的、冰冷的距离感,仿佛在她与他之间,筑起了一道无形的、更高更厚的墙。
他在躲她。
这个认知让梵曦心头莫名窜起一股邪火。她重生归来,步步为营,不是为了看他继续当个缩头乌龟的!
然而,她也清楚,操之过急只会适得其反。玄隐的心防如同千年玄冰,非一日之寒,需得文火慢炖,时而加些猛料,才能一点点融化。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应付那些前世将她推向深渊的“亲人”和“友人”。
这日,二皇姐梵蓉派人送来帖子,邀她三日后赴府中小聚,品鉴新得的江南春茶。帖子里言辞恳切,姐妹情深溢于言表,还特意提及镇国公世子萧景琰也会到场。
看着帖子上那熟悉的、娟秀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算计的字迹,梵曦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来了。
前世,就是这样一次次的“小聚”,让她误以为二皇姐是真心待她,让她在萧景琰若有似无的关怀和暗示中,生出不该有的妄想,以为这位身份尊贵、温润如玉的世子或许能成为她的救赎。结果呢?他们不过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用亲情麻痹她,一个用虚假的希望吊着她,最终在她失去利用价值时,联手将她推入火坑。
梵曦提起朱笔,在回帖上写下“准时赴约”四个字,笔锋凌厉,带着一丝杀伐之气。
“汀兰,”她唤来心腹(暂时还是)宫女,“去库房将那对赤金嵌红宝的蝶恋花步找出来,三日后赴宴本公主要戴。”
那对步摇华丽夺目,是前世萧景琰曾“无意”称赞过一句的。她当时珍之重之,如今,正好拿来作戏。
“是。”
汀兰恭敬应下,眼底却飞快闪过一丝讶异。公主近日喜好大变,连熏香都换了浓烈的,如今连首饰也开始偏爱这般张扬华丽的风格了?
三日后,梵曦精心打扮,身着绯色宫装,裙摆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行走间熠熠生辉。发髻上那对赤金红宝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流光溢彩,衬得她本就明艳的容颜越发咄咄逼人,骄纵之气几乎扑面而来。
她坐在华丽的马车里,指尖轻轻敲击着窗棂。马车微晃,帘幕起伏间,她能隐约感觉到那道玄色身影,如同最忠诚的猎犬,始终不远不近地缀在马车后方,隐匿在街市的喧嚣与阴影之中。
二皇姐梵蓉的府邸很快到了。府门前车水马龙,可见今日之宴,绝非简单的“小聚”。
梵曦扶着宫女的手,姿态傲慢地走下马车,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有惊艳,有羡慕,但更多的,是隐藏在恭敬下的审视与轻蔑——看,这就是那个注定要和亲、却还不知收敛的九公主。
梵曦浑不在意,或者说,她正需要这样的效果。
进入花厅,果然见到了不少熟面孔。几位皇姐、京中几位颇有才名的贵女,以及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间,正与二皇姐梵蓉言笑晏晏的镇国公世子萧景琰。
萧景琰今日穿着一身月白锦袍,腰束玉带,面容俊雅,气质温文,嘴角噙着恰到好处的微笑,一举一动都透着世家公子的风范。他见到梵曦,眼中适时地掠过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艳,随即起身,温言道:
“九公主殿下今日光彩照人,令这满园春色都黯然失色了。”
若是前世,听到他这般称赞,梵曦心中定然小鹿乱撞,面上还要强装镇定。如今,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恶心至极。
她淡淡地瞥了萧景琰一眼,连个敷衍的笑容都欠奉,径直走向主位的梵蓉,语气带着惯常的娇蛮:
“二皇姐,你府上的茶若是不能让本公主满意,下次我可再不来了。”
梵蓉脸上笑容不变,亲热地拉住她的手:
“曦儿说的什么话,姐姐得了好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快坐,景琰世子方才还念着你呢。”
她不动声色地将话题再次引向萧景琰。
梵曦心中冷笑,面上却只是懒懒地坐下,接过宫女奉上的茶,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茶沫,对萧景琰投来的、带着关切与探寻的目光视若无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