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
在东京郊外的一家养老院会客室里,李昂见到了那位名叫“高木”的前护工。
她已经年过六十,头发花白,脸上布满了皱纹,显得有些紧张和局促。
“我……我真的不记得什么了。”高木女士搓着手,不敢直视山下弘锐利的眼睛。
“高木女士,拜托您了!这关系到我姐姐的命!”奈子在一旁,苦苦哀求。
高木女士的脸上,露出了为难和挣扎的神色。
“跟一个叫‘水沼’的家庭有关,对吗?”
一直沉默的李昂,突然开口。
高木女士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针扎了一下,抬起头,用一种惊恐的眼神看着李昂。
“你……你怎么知道?!”
“猜的。”李昂的语气很平淡,“一个废弃的医院,一个不愿提及的往事,通常都和一个悲惨的家庭故事绑定在一起。而那个家庭里,大概率有一个早夭的孩子。”
“继续说吧,关于水沼家的事。”
李昂那不容置疑的语气,仿佛带着一种魔力,击溃了高木女士最后的心理防线。
她的嘴唇哆嗦着,尘封的记忆,被缓缓打开。
“水沼家……那真是个不幸的家庭……”
“母亲叫水沼真理惠,是个看起来非常温柔,非常爱孩子的母亲。她有两个女儿,姐姐叫美美子,妹妹叫菜菜子。”
“但是,那个小女儿菜菜子,身体特别差,总是会受伤。不是这里摔破了,就是那里骨折了,三天两头地被送到医院来。”
高木女士的声音,低了下去。
“每一次,真理惠女士都会陪在旁边,无微不至地照顾她,脸上总是挂着那种……既担忧,又满足的表情。当时我们都觉得,她真是个伟大的母亲。”
“直到有一次……”
高木女士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我无意中看到……看到那个姐姐,美美子,趁着没人的时候,把她妹妹菜菜子,从楼梯上推了下去!”
“什么?!”由美和奈子,都失声惊呼。
“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菜菜子身上的伤,根本不是意外!全都是她姐姐美美子干的!”
“而那个母亲……真理惠女士,她其实是知道的!但她选择了默许!”
“她患有一种很罕见的心理疾病……”李昂接过了话头,“代理性佯病症。通过让自己的孩子生病或者受伤,来博取他人的关注和同情,从而获得心理上的满足。”
高木女士震惊地看着李昂:“对!对!就是这个!后来医生也是这么诊断的!”
“真理惠女士享受着‘伟大母亲’的角色,而大女儿美美子,则通过虐待妹妹,来发泄着某种扭曲的快感。这家人……这家人都有病!”
“那后来呢?”山下弘追问道。
“后来……美美子死了。”高木女士叹了口气,“在她七岁那年,因为严重的哮喘发作,死在了医院的病床上。”
“据说,她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她的母亲真理惠,当时正陪着‘受伤’的菜菜子,在另一个病房里,接受其他家长的安慰和赞美。”
一个被母亲彻底忽视,在孤独和痛苦中死去的女孩。
一个以伤害妹妹为乐,内心扭曲的恶魔。
一个享受着病态关注,默许这一切发生的母亲。
诅咒的根源,已经清晰地浮现了出来。
“那个叫美美子的女孩,生前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吗?”李昂问道。
“东西?”高木女士努力地回忆着,“啊,对了!她一直抱着一个玩具熊,一个很旧的,棕色的玩具熊。那个熊的肚子里有个音乐盒,一按就会响……”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哼出了一段旋律。
那段旋律,简单而诡异。
由美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是……是它……”她颤抖着,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
她按下了播放键。
一段录音,在安静的会客室里响起。
那正是她接到的,“鬼来电”的录音。
而录音里,那段标志性的,催命的铃声,和高木女士刚刚哼出的旋律……
一模一样!
真相,在这一刻,被彻底揭开。
诅咒的源头,就是那个死于哮喘的女孩,水沼美美子!
而那个废弃的武藏野综合病院,就是她的葬身之地,也是诅咒的发源地!
“我……我们现在就去那里!”山下弘激动地站了起来,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
“不。”
李昂也站了起来,掸了掸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是我去。”
他转过头,看着山下和由美。
“你们是累赘。”
“去了,只会死。”
武藏野综合病院。
这座废弃了五年的医院,在夕阳的余晖下,像一头沉默的巨兽,盘踞在城市的边缘。
破败的墙体,破碎的玻璃,以及随风摇曳的枯藤,无不散发着一股阴森诡异的气息。
李昂一个人,走到了医院的大门口。
他让山下和由美,待在公寓里等消息。
那两人虽然不甘,但在见识了李昂那不容置疑的态度后,最终还是选择了听从。
毕竟,他们很清楚,自己只是普通人。
跟着去,除了尖叫和拖后腿,没有任何用处。
李昂推开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一股混合着灰尘、霉菌和消毒水残留的腐朽气味,扑面而来。
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径直走了进去。
医院内部,一片狼藉。
散落的病历,倾倒的药柜,以及走廊尽头那忽明忽暗的应急灯,构成了一幅标准的恐怖片开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冰冷的怨气。
普通人在这里,恐怕待不了三分钟,就会精神崩溃。
但对李昂来说,这就像是逛一个装修风格比较别致的鬼屋。
无聊。
他甚至懒得开启圣光感知。
只是顺着那股怨气最浓郁的方向,不紧不慢地,朝着医院的深处走去。
三楼。儿科病房。
走廊的尽头,一间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手机屏幕那幽幽的蓝光。
一股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的怨念,从那间病房里,渗透出来。
就是这里了。
李昂推开了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