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盟克军……？” 喇叭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发干，他紧紧盯着我，仿佛想从我脸上找出哪怕一丝开玩笑的痕迹。盟克军这条线，对于他们这行的人来说，不仅仅是“大客户”，更代表着某种难以触及的层次和深不可测的风险。
“熟，很熟。” 我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而且，线已经重新搭上了。现在的问题，不是盟克军要不要货，而是……你，喇叭哥，敢不敢、能不能，接下这条线，把这单生意做起来？”
我这话，等于把一颗足以改变他整个“事业”格局的炸弹，直接塞到了他手里，引信就捏在他自己指尖。
喇叭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眼神里的贪婪、渴望、与对军方背景天然的畏惧激烈交战。他用力吸了几口烟，直到烟蒂烧到滤嘴，才狠狠将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碾灭。他抬起头，脸上已经没了刚才的震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凝重和谨慎。
“朱老弟，” 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声音低沉，“不瞒你说，这块肉……太肥了，肥得吓人。但肉旁边，蹲着的很可能是老虎。这事……牵扯太大，不是我一个人能拍板的。我得回去，跟我那几个合伙人，还有手底下信得过的兄弟，好好商量商量。看看咱们的盘子，能不能接住，接了之后该怎么运作，风险怎么控。你……能理解吧？”
我点点头，没有丝毫逼迫的意思：“理解。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合作的基础是信任和稳妥。你回去商量，我等你的信儿。商量好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成！够意思！” 喇叭用力拍了拍我的胳膊，显然松了口气。
这时，糯登小跑着过来，对我说道：“朱老板，都点清楚了，五十个，一个不少。粗略看了下，没有明显重伤或者重病的，就是累坏了，吓坏了。”
“嗯，辛苦了。” 我点点头，然后指着喇叭对糯登说，“糯登，这位是喇叭哥，以后‘货’的事，你就直接跟他对接。喇叭哥是老江湖，规矩都懂，你多学着点。”
“喇叭哥，您好！以后请多关照！” 糯登立刻上前，恭敬地递上自己的香烟，并和喇叭交换了联系方式。
“好说，好说！糯登兄弟，以后常联系！” 喇叭也客气地回应，两人算是正式接上了头。
交易的主体完成，该付钱了。我看着喇叭，说道：“喇叭哥，这次人多，现金我没带那么多，不方便。虚拟货币，你用吗？”
“用！当然用！” 喇叭立刻点头，“现在干这行，不懂这个不行。方便，安全，还查不到源头。就用这个结！”
“行，那你把账号发给我，我让人现在给你转。” 我说。
我对虚拟币操作还不算特别熟练，尤其是大额转账。我直接拿出手机，拨通了玲姐的电话。
“玲姐，睡了吗？嗯，有点事。需要用虚拟币结款，你帮我操作一下，账号我发给你。嗯，好，我等你消息。”
挂断电话，我把喇叭的账号拍照发给了玲姐。我们几人就站在寒冷的夜风中，静静地等待着。树林边，那群被捆绑着的人发出压抑的啜泣和不安的骚动，但很快被负责看守的兄弟低声喝止。
大约过了五六分钟，喇叭一直紧握着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他立刻低头查看。随即，他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和满意的笑容，抬起头对我说：“收到了，朱老弟！一分不差！痛快！”
“那就好。合作愉快，喇叭哥。” 我也笑了笑。
“愉快！必须愉快！” 喇叭心情大好，他看了看那边黑压压的人群，说道，“行了，人交给你了，我也得赶紧撤了，回去还有一堆事。朱老弟，咱们保持联系！”
“保持联系。”
我和喇叭用力地握了握手，这次握手，比刚才多了几分心照不宣的沉重和期待。
“走了！” 喇叭不再耽搁，朝他带来的那几个押运的汉子一挥手，几人迅速收起手电，悄无声息地退回了黑暗的树林，很快便消失了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目送喇叭离开，我转身对根硕、糯登和蒙子说道：“行了，人也齐了，钱也清了。别在这儿吹冷风了，把人赶紧弄上车，拉回园区安置。麻利点！”
“是！朱哥！”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兄弟们打开车门，两人一组，开始将那些疲惫不堪、神情麻木的新“货”连拖带拽地塞进一辆辆面包车和越野车里。车厢里很快塞得满满当当。
我拉开车门，坐进蒙子开来的那辆头车。蒙子发动引擎，车灯再次划破黑暗。
“回园区。” 我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身后，庞大的车队依次启动，朝着园区的方向，缓缓驶去。
车队在夜色中沉默地行驶，离园区越来越近。我看着窗外模糊的景色，忽然问道：“蒙子，园区的几个组长，应该都收到消息，在等着了吧？”
蒙子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点点头：“嗯，都安排好了。这种事还用你交代？我下午就通知他们了，今晚有‘新同事’到，让他们别睡，在宿舍区等着接收。还让准备了不少吃喝，让这些人一下车就能先吃口热乎的，暖暖身子，压压惊。等吃饱了，再让组长们把咱们的规矩一条一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给他们讲透。争取明天一早，状态好点的就能直接上工，不耽误事。”
我听了，忍不住笑出声，揶揄道：“行啊蒙子，你现在这流程，安排得比资本家还资本家，效率至上。”
蒙子却摇摇头，语气认真地说：“什么资本家不资本家的，玲姐说了，这叫‘人文关怀’。甭管这些人以后怎么样，刚来的时候，又累又怕，跟惊弓之鸟似的。先给口热饭吃，给个地方歇口气，让他们觉得这儿至少不是地狱，心里能稍微踏实点。人心里踏实了，才听得进去话，才有力气干活。玲姐说，这叫……降低管理成本，提高初始产出。我觉得她说得在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