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儿啊!”
“爹!娘!你们在哪啊!”
“当家的!你睁开眼看看我啊!”
家家户户,几乎都在清点伤亡。
那些听从了警告,提前加固了房的人家,大多得以保全。
而那些心存侥幸,或是像孙承祚、赵翠花一样嘲讽警告的人家,则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梁晚晚和顾砚辞走出相对完好的院落,看着眼前的惨状,心情沉重得如同压上了巨石。
空气中弥漫的不仅仅是血腥,还有家破人亡的绝望。
他们看到了被抬出来的残缺不全的尸体,其中就有那个曾尖酸刻薄的赵翠花,如今只剩下一具被啃噬得面目全非的躯干。
曾经喧闹的知青点,如今死气沉沉,门口摆放着几具盖着破席子的尸体。
很快,统计结果出来了。
梁家村,这个原本就不算大的村庄,在此次狼灾中,死亡十七人,重伤残废十余人,轻伤者几乎遍布全村。
几乎一半的家庭都失去了亲人,家家户户门前,很快就挂起了惨白的招魂幡,悲戚的哭声日夜不绝。
村里的悲伤气氛浓郁得化不开。
连续三天,唢呐哀乐声,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哭声交织在一起,纸钱灰烬如同黑色的雪片,在村庄上空飘飞。
家家户户都在办白事,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
梁晚晚和顾砚辞也帮着处理丧事,安抚失去亲人的乡邻。
......
在临时搭建的医疗点里,孙承祚躺在简陋的床板上,发出痛苦的呻吟。
他的右腿被狼严重咬伤,深可见骨,虽然经过了赤脚医生的简单处理和包扎,但依然红肿流脓,高烧不退,显然是感染了。
剧烈的疼痛时刻折磨着他,让他那张原本还算端正的脸,扭曲得不成样子。
“水...给我水...”他虚弱地喊着。
王秋彤坐在一旁,脸色也不好看。
那个为了保护她而被咬断一条胳膊,如今昏迷不醒的宋阳,成了她急于摆脱的累赘。
赤脚医生过来检查了孙承祚的伤势,皱着眉头说:
“孙知青,你这伤拖不得了,感染太厉害,得赶紧送县医院,用盘尼西林,还得做手术,不然...这条腿怕是保不住,人也危险。”
孙承祚一听,更是吓得面无人色:
“县医院...那得多少钱?”
“手术加上药,怎么也得一百多块钱吧。”
一百多块钱,这在当时对于普通农民家庭都是一笔巨款,对于他们这些没有多少积蓄的知青来说,更是天文数字。
赤脚医生摇摇头走了。
孙承祚绝望地抓住王秋彤的手,涕泪横流:
“秋彤...秋彤你救救我!”
“我不想死,也不想变成残废啊!你得想办法弄到钱!”
王秋彤脸上挤出担忧的神情。
“承祚哥,你别急,我们...我们想想办法。”
她眼珠转了转,压低声音,“咱们现在...哪还有钱?宋阳那个废物也指望不上了。”
“要不...要不我们找李婉玉想想办法?”
“李婉玉?”
孙承祚一愣,“她一个穷知青,能有什么办法?难道她家里有钱?”
王秋彤凑得更近,声音带着一种蛊惑。
“她家里是没什么钱,但她这个人...值钱啊!”
孙承祚猛地瞪大了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
“你...你的意思是?”
王秋彤脸上露出一丝阴狠的笑意:
“前村的梁屠夫,就是那个有个傻儿子的人家。”
“前些天我听说他托人想给儿子找个婆娘,愿意出这个数...”
她伸出两根手指,“两百块!外加五十斤粮票!”
孙承祚倒吸一口凉气,两百块。
这足够他治伤还有剩余!
他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贪婪瞬间压倒了那微不足道的良知。
“可...可李婉玉能愿意吗?”孙承祚还有些犹豫。
“愿意?”
王秋彤嗤笑一声,“由得了她愿意不愿意?”
“承祚哥,你现在都这样了,还管她愿不愿意?”
“咱们找个由头把她骗出来,跟梁屠夫说好,人送过去,钱拿到手,后面的事,梁屠夫自己还搞不定一个弱女子?”
“生米煮成熟饭,她还能翻天不成?”
孙承祚看着自己溃烂流脓的伤腿,狠狠咬了咬牙,眼中闪过狠厉之色。
“好!就按你说的办!”
“事不宜迟,你...你快去找梁屠夫谈!一定要快!”
王秋彤见孙承祚同意,心中一定,点了点头。
“你放心,承祚哥,我这就去,你等着好消息吧!”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服,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一些,然后快步走出了医疗点,朝着前村梁屠夫家的方向走去。
梁屠夫家独门独院,院子里还残留着杀猪后的血迹和毛发,一口大锅冒着热气。
梁屠夫本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满脸横肉,围着一条油腻腻的皮围裙,正叼着烟袋在院子里磨刀。
周围摆放着不少野狼的尸体,梁大虎把所有打死的野狼都交给了梁屠夫处理,这可是肥差。
看到王秋彤这个女知青进来,他有些意外,眯着一双被肥肉挤成细缝的眼睛,上下肆意打量着她。
“哟,王知青?稀客啊,找俺有啥事?”梁屠夫声音粗嘎,带着一股子油腻味儿。
王秋彤强忍着不适,挤出一个笑容,说道:
“梁大哥,听说...您想给儿子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过日子?”
梁屠夫眼睛一亮,放下磨刀石。
“咋?王知青你有啥想法?”
“俺儿子可是实在人,聘礼早就准备好了!”
他以为王秋彤是想嫁给自己儿子,脸上兴奋不已。
王秋彤连忙摆手,说道:
“梁大哥您误会了,不是我。”
“是...是我们知青点的另一个女知青,李婉玉。”
“她家里穷,在咱们这日子难过,早就想找个依靠了。”
“她模样周正,性子也软和,就是脸皮薄,不好意思说。”
“我看梁大哥您是个实在人,就想着...帮你们牵个线。”
梁屠夫一听不是王秋彤,稍微有点失望,但听到李婉玉,印象里确实是个白白净净,不太爱说话的女知青,心里又活络起来。
“李婉玉?她...她能愿意跟俺儿子?”
他有些怀疑,毕竟他儿子是傻子,真的有知青愿意跟自己儿子?
王秋彤信口开河。
“怎么不愿意?梁大哥您别看她是知青,可懂事理着呢!”
“知道跟着您这样有手艺、家境殷实的人,比在知青点吃苦强多了!”
“只要您聘礼到位,她那边,我去说,保证没问题!”
她刻意加重了“聘礼”两个字。
梁屠夫搓着手,显然动了心。
他儿子光棍多年,早就想找个儿子传宗接代。
他盘算了一下,压低声音:“王知青,俺也不瞒你,俺是诚心要找。”
“两百块,五十斤全国粮票,你看咋样?只要人过来,钱票立刻到位!”
王秋彤心中狂喜,面上却故作沉吟。
“这个...梁大哥,李婉玉好歹是个知青,这个价码...是不是稍微再添点?也好让她面上有光,以后安心跟您过日子不是?”
梁屠夫想了想,一咬牙:“成!再加二十块!二百二!不能再多了!”
“好!梁大哥爽快!”
王秋彤一口答应,“那咱们就说定了!您准备好钱和粮票,我这边尽快安排。”
“就这两天,找个机会把人给您送过来!”
“一言为定!”
梁屠夫咧开嘴笑了,露出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眼神里充满了对即将到手女人的渴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