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吗？
沈浪低声自语，然后缓缓抬起头，那双总是带着三分懒散，七分玩世不恭的桃花眼里，此刻燃烧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凶悍光芒。
“我这人，最不信的，就是零了。”
他的目光，越过夜凝，死死地盯住了那片漂浮在空中的星图。
盯住了那个名为“归墟”的，传说中的终点。
既然守株待兔的成功率是零。
那么，主动出击，去挑战那不到百分之十的生存率……反而成了唯一的活路！
话音刚落，沈浪正准备将这股豪情壮志付诸行动，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却毫无征兆地降临了。
不是杀气。
也不是威压。
而是一种……被注视的感觉。
洞府内的空气没有变冷，灵气没有凝固，一切都和前一秒没有任何区别。
但沈浪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地尖叫。
那感觉，极其诡异。
就好像他整个人，连同这间洞府，这座听雪峰，甚至整个合欢宗，都被人从一个无法理解的维度，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放在了一个巨大无比的显微镜下。
而镜片的另一头，有一只眼睛，正在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
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甚至是他脑子里每一个念头的生灭。
这种感觉，比任何刀剑加身都要恐怖。
它剥夺了你所有的隐私，所有的秘密，让你赤裸裸地暴露在一种绝对的、无法抗拒的意志之下。
沈浪刚刚燃起的那点凶悍和决绝，瞬间被浇了一盆冰水，从头凉到脚。
他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他甚至不敢再通过灵魂连接与夜凝交流，生怕这种交流的“电波”，也会被那个存在所“读取”。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一秒。
两秒。
十秒。
那股被窥视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愈发清晰。
它没有恶意，没有情绪，就像一个最精密的研究员，在观察培养皿里的微生物。
这种纯粹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观察，才是最令人绝望的。
因为它代表着，在对方眼中，你甚至不配被当作一个“对手”，只是一个有待研究的“标本”。
“呵。”
一声轻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是沈浪。
他竟然笑了。
他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放松了自己僵硬的身体，然后，他做了一个让任何正常修士都无法理解的动作。
他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懒洋洋地坐了下来，还顺手从储物戒指里摸出了一把瓜子，旁若无人地嗑了起来。
“咔嚓。”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洞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说，这位不知名的‘榜一大哥’。”沈浪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对着空无一人的空气，用一种聊家常的口吻说道：“看了这么久，不累吗？要不要下来喝杯茶，聊聊人生，谈谈理想？”
没有回应。
那股窥视感，依旧存在，不增不减。
沈浪也不在意，继续自顾自地说道：“不说话？这么高冷？也对，大佬嘛，总得有点范儿。不过我跟你说，光看是没用的，这叫用户体验不完整。”
“你看上的这个‘产品’，也就是我旁边这位美女，叫夜凝。优点是长得好看，能打，缺点是脑子一根筋，没啥情趣。旁边这个附赠品，就是我，沈浪。优点是长得帅，会说骚话，缺点是除了长得帅和会说骚话，好像也没啥别的优点了。”
“咱们现在呢，正在搞一个内部测试，测试版本号是V2.0，心意合一版。你要是有兴趣投资，我可以给你开个VIp权限，让你近距离观摩。当然，付费内容另算。”
他就像一个街头卖艺的，唾沫横飞地推销着自己的产品。
那股无处不在的窥视感，似乎因为他这一连串的操作，产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
夜凝静静地站在一旁，没有说话。
但通过灵魂连接，沈浪能感觉到，她那庞大的“算力”，正在飞速运转。
“行为分析：你的应对策略，是试图通过‘信息污染’和‘非逻辑行为’，来干扰对方的观察和判断。”
“评估结果：无效。对方的观察维度，远超当前世界的认知。你的语言和行为，在对方眼中，可能与一只蚂蚁挥舞触角无异。”
“补充建议：此行为极有可能被判定为‘样本异常’，从而引发对方的‘主动干预’。”
果然还是你懂我。
沈浪在心里默默给夜凝点了个赞。
他的确是在进行一种试探。
一种近乎疯狂的，在刀尖上跳舞的试探。
既然躲不掉，那就干脆不躲了。
他要把自己塑造成一个“不稳定”的，“充满bUG”的，“毫无价值”的样本。
让那个观察者觉得，自己这个“钥匙”，可能在出厂的时候就坏掉了，是个残次品。
或许，这样能为他们争取到一线生机。
“喂喂喂，别光看不说话啊。”沈浪吐掉瓜子壳，换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你这样搞，我很被动的。要不你给个提示？是喜欢我这个款式，还是喜欢她那个款式？要是都喜欢，咱们也不是不可以商量一下打包价……”
他的话还没说完，那股一直悬浮在他们头顶的窥视感，突然发生了变化。
不再是那种广谱的，覆盖整个区域的观察。
而是瞬间收束，凝聚成了一根无形的，比发丝还要纤细亿万倍的“探针”。
这根“探针”，精准无比地，刺向了夜凝。
沈浪的嬉皮笑脸，瞬间消失。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的尾椎骨直冲头顶。
来了！
对方结束了被动的观察，开始了主动的“干预”！
夜凝的身体，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她那双空灵的眸子，出现了一瞬间的涣散，仿佛有海量的数据流，正在强行涌入她的灵识之海。
“连接请求已发送。”
“正在尝试建立底层数据链接。”
“警告：检测到未知协议，正在尝试破解。”
夜凝的“声音”，在沈浪的脑海里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冷静的分析，而是带上了一丝属于机器高速运转时，濒临过载的急促。
沈浪想都没想，一步跨出，挡在了夜凝的身前。
他敞开自己的灵识之海，试图用自己的灵魂去拦截那道无形的“探针”。
然而，没用。
那根“探针”的维度太高了。
它完全无视了沈浪的物理阻拦和灵魂屏障，直接作用在了夜凝的本源之上。
那感觉，就像你想用手去抓一道光，结果光直接穿过了你的手掌，照在了墙上。
他们，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警告！防火墙第一层已被击穿！”
“第二层，已被击穿！”
“第三层……”
夜凝的汇报声，越来越快，也越来越危险。
沈浪的心，沉到了谷底。
夜凝的灵识之海，经过他的“人性”污染和后来的融合，已经是一个极其复杂和庞大的存在。
但在此刻，在那根“探针”面前，却像是纸糊的一样，被层层突破。
一旦被对方完全侵入，会发生什么？
夜凝会被格式化？会被夺走身体的控制权？还是会直接被当做数据包下载带走？
沈浪不敢想。
“妈的！”
他咒骂一声，一股狠厉之色涌上心头。
既然拦不住，那就一起死！
他猛地催动自己与夜凝之间那道最深的灵魂链接，准备引爆自己的本源灵魂。
就算死，他也要把这个“容器”彻底炸碎，绝不留给那个未知的存在！
然而，就在他准备玉石俱焚的瞬间。
异变再生。
那根已经突破了夜凝层层防御，即将触及其核心本源的“探针”，突然停了下来。
它似乎……犹豫了。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强大百倍的窥视感，轰然降临！
这一次，目标不再是夜凝。
而是沈浪！
如果说，之前对夜凝的探测，是研究员在分析样本数据。
那么此刻对沈浪的扫描，就是屠夫在打量一头即将被宰杀的猪！
充满了审视，评估，和一种……不加掩饰的，对“钥匙”功能的检验。
一种冰冷、宏大、不含任何感情的意志，跨越时空，直接在沈浪的灵识之海中回响。
那不是语言，而是一种纯粹的，概念性的信息流。
【钥匙……确认。】
【权限……验证。】
【指令：开启‘归墟’之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