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练间隙,阿雅给众人分发水和压缩食物。
昂杜看着忙碌的阿雅似乎下定了决心。他艰难地移动身体,从贴身衣物摸索出一个东西。
“阿雅。”昂杜的声音带着郑重。
阿雅闻声转头,看到昂杜手中那枚黯淡的蛇形护符。
昂杜没有立刻递过去,而是用拇指摩挲着那冰凉的蛇身,目光似乎穿透了岩壁,回到了悠远的过去。“我们家族……世代居住在这片土地上,比蒲甘的佛塔更早。在佛陀的智慧传来之前,我们信奉的是这片土地本身的灵——纳特。”
“娜迦,是纳特中最古老、最强大的存在之一。它们是河流、是地下水源、是生命与丰收的守护者,连接着生与死的边界。”他抬起眼,看向阿雅,眼神深邃,“我的祖先,曾是能与娜迦沟通的‘渡鸦’,负责在人的世界与灵的世界之间传递信息,维持脆弱的平衡。这枚符……”
他将护符微微举起,蛇眼处那两颗暗红小点,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极微弱地闪动了一下。“这并非装饰。它是用世代守护的娜迦蜕皮时,遗落在圣地的一块鳞甲,混合着受其祝福的青铜打造。里面封存着一丝真正的娜迦灵性。”
“它不惧水火,不畏刀兵,但它真正的力量,在于对‘根源之毒’的感应。黑苗的腐蛊,篡改壁画的邪念,那些扭曲自然、污染信仰的污秽之气……在娜迦的感知里,就如同清水中的墨汁。”
他的目光落在阿雅身上,带着一种决然:“我能感觉到,你……白苗的传人,你守护‘平衡’的道路,与我的祖先,与娜迦守护这片土地的初衷,是相通的。他们亵渎的,不止是佛像,是这片土地千年的魂。我或许走不到最后,但这枚符……它应该跟着你。”
“拿着它,”昂杜终于将护符递出,“当它发烫、变得灼热时,就意味着你遇到了最深邃的黑暗,那是连娜迦都为之警惕的‘根源之毒’。它或许不能直接驱散邪恶,但它会是最预警者,在你自身的灵觉和蛊虫被蒙蔽之前,为你敲响警钟。这……也算是我,一个即将熄灭的‘渡鸦’,为守护这片土地最后的灵光,尽一份力。”
阿雅静静地听着,从昂杜的话语中,她感受到的不仅是一件法器的馈赠,更是一个古老家族守护信念的传递,以及对她所代表的白苗道路的认可。
她没有再犹豫,伸出双手,如同承接圣物般,郑重地接过了护符。当冰凉的蛇形金属触及她掌心的瞬间,她感到一丝微不可查的暖流,顺着指尖悄然蔓延。她将它小心地戴在脖子上,贴身藏好。
“谢谢,娜迦的警示,和白苗的传承,会一同前行。”
夜色彻底笼罩雨林。洞口伪装得很好,岩洞里一片漆黑,只有众人轻微的呼吸声和偶尔武器零件碰撞的细微声响。
林远没有休息。他借着战术手电微弱的光,摊开了那张从父亲遗物中找到的绘有神秘血符号的皮革,又打开了进水的平板电脑——屏幕依旧漆黑,但他早已将里面的资料,尤其是蒲甘星图的扫描件备份在了微型硬盘里。他通过数据线将硬盘连接到一个备用的手持终端上,调出了星图局部。
跳跃的光标在屏幕上移动,与皮革上那干涸发黑的血迹图案进行比对。
角度,弧度,几个关键节点的位置……
吻合度极高。
父亲的血绘符号,竟然精确地指向了蒲甘星图的一部分。这绝不是巧合。
“父亲……你到底知道多少?你留给我的,不只是诅咒……你当年,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他感觉自己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入口,而父亲,似乎早已在迷宫的墙壁上,为他留下了模糊的指引。
后半夜,雨势渐歇,林啸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岩洞。他仅凭着记忆和超越常人的方向感,在密林中快速穿行。
约莫一小时后,他抵达一条隐藏在丛林深处的土路。他蹲下身,用匕首在路旁一棵特定的橡胶树上刻下三道新鲜的划痕,然后将一小片压扁的烟盒锡纸塞进树皮裂缝——这是约定的信号。
不到二十分钟,一辆没有挂牌照的旧吉普车从废弃路的另一端缓缓驶来,停在他面前。车上跳下来一个皮肤黝黑精瘦矮小的男人,穿着泛黄的旧军裤和一件不合身的夹克,腰间鼓鼓囊囊。
“梭图,好久不见。”林啸缅语低声打招呼。
“林。”名叫梭图的男人咧嘴笑了笑,露出被槟榔染黑的牙齿,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周围,“你这次惹的麻烦不小,‘雨林里的毒蛇’们(黑苗势力)和一群‘穿西服的’(基金会)都在找你,开价很高。”
“所以来找你,价钱随你开,但要干净,要快。”林啸直接说道,从怀里掏出一个用防水油布包裹的小袋子,扔了过去。
梭图接过,掂量了一下,里面是几根黄澄澄的小金条和一卷美元。“老规矩,林。我们‘克伦联合军’做生意,只认钱,不认人。东西准备好了,跟我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