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远第一个侧身挤过缝隙,战术手电迅速扫过前方。这是一个比通道宽敞不少的地下密室,呈长方形,四周墙壁和穹顶都覆盖着斑驳的壁画,色彩黯淡,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佛教题材,描绘的大多是地狱受苦、轮回转生的场景,姿态扭曲,充满了警示意味。
“安全。”林远低声道,示意后面的人进来。
阿雅、石蛮和昂杜依次进入。昂杜最后一个进来,反手在滑开的石墙内侧摸索了一下,又是“咔哒”一声,石墙缓缓复位。
“这里应该是以前的经室或者苦修僧冥想的地方,”昂杜压低声音,目光扫过四周,“年代非常久远了,比上面主塔建成可能还要早。”
石蛮咂咂嘴,活动了下在狭窄通道里蜷得发麻的肩膀:“管他干嘛的,赶紧找那破壁画儿在哪儿。”
不用他多说,林远已经将手电光聚焦在密室最深处的墙壁上。那里的壁画与其他地方截然不同。
原本描绘的佛教场景被一种深褐色夹杂着银粉闪光的矿物颜料粗暴地覆盖、篡改。新的画面占据了整面墙,构图扭曲线条充满了亵渎感。
画面的核心,是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神魔形象。它身形高大,皮肤靛青,肌肉虬结,穿着古朴而残破的战甲,面容模糊不清,却透着一股择人而噬的凶戾。它被众多形态狰狞多头多臂的阿修罗簇拥在中央,那些阿修罗不再是挑战天神的反派,而是以一种卑微跪拜的姿态,向它献上贡品。
最引人注目的是,这尊青面神魔手中持着一件奇特的法器,形状像是一截脊椎骨,尖端却迸发出幽光,笔直地指向东南方向。
“这就是……赢勾?”林远盯着那青面神魔,眉头紧锁。
昂杜死死盯着壁画,脸色异常苍白,呼吸也变得粗重。“是它……传说中非佛非魔的战魂……他们竟然把它画成了接受阿修罗朝拜的……神?”他的声音带着愤怒,“亵渎!这是对信仰最彻底的亵渎!”
他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步,右手下意识地抬起,想要触摸那被篡改的墙面。
“别碰!”阿雅厉声喝止。
但为时已晚。昂杜的指尖已经触碰到了那深褐色的颜料。
“呃啊——!”
就在接触的瞬间,昂杜如同遭受电击,整个人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他猛地缩回手,指尖带起几缕黑色丝线,又瞬间断裂。
他踉跄后退,被身后的石蛮一把扶住。只见他触碰壁画的那几根手指迅速变成了青黑色,并且那黑色还在沿着手指向上蔓延,皮肤下有无数细小的东西在蠕动。
“手!”昂杜牙关紧咬,额头上瞬间渗出豆大的汗珠,另一只手死死抓住剧痛的手腕,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颜料里……混了东西!活的……在动!像……虫卵,还有……无数怨念……冲进我脑子里!”
阿雅一步上前。她并指如刀,指尖萦绕着一层淡绿色的微光,迅速在昂杜的手腕上方寸许位置连点几下,又撒上一小撮白色药粉。那药粉触肤即融,形成一道淡淡的白色光圈,暂时遏制住了黑色的蔓延,但昂杜手指的颜色依旧骇人,并且能清晰看到皮下的凸起在微微起伏。
“是活蛊卵,混合了极强的怨念煞气,被特殊手法封存在颜料里。”阿雅眼神凝重,“这不是普通的绘画,这是黑苗的‘蛊绘术’!”
她不敢怠慢,从随身的布袋里取出一个小竹管,拔开塞子,一只通体近乎透明的小虫爬了出来,触角微微颤动。
“去。”阿雅将玉虫轻轻放在壁画上,指向昂杜触碰过的区域。
玉虫小心翼翼地爬过去,触角刚接触到那深褐色颜料!
“嗤——”
一声轻微的灼烧声。玉虫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僵硬,随即迅速融化,化作一小滩腥臭的黑水,渗进了壁画里。
阿雅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难看至极:“好霸道的蛊毒!我的验蛊虫连一息都撑不住,‘蛊绘术’……果然名不虚传。这壁画本身,已经成了一件巨大的蛊毒容器和扩散器!”
石蛮看着昂杜痛苦的样子,又看看那化作黑水的玉虫,怒火噌地就上来了,低吼道:“这帮杂碎!尽玩这些阴损招数!”他握紧了手中的砍刀,恨不得立刻砍了这面墙。
林远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目光锁定壁画上赢勾手中那指向东南的法器。“东南方向……吴哥窟。他们下一个目标果然是那里。”他立刻从背包里拿出小巧的高清相机,调整到微距模式,开始对着被篡改的壁画,尤其是赢勾的形象和那指向性的法器,进行多角度拍摄。“记录证据,快!”
他一边拍摄,一边语速飞快地问:“昂杜,你刚才说‘非佛非魔的战魂’,这赢勾到底是什么来头?和蚩尤又有什么关系?阿雅,你们白苗的传说里有没有相关记载?”
昂杜靠在石蛮身上,忍着剧痛喘息着开口:“瑞西光塔……镇压的……就是他,赢勾。传说他并非纯粹的邪魔,而是上古时期一位……战力滔天的战神级人物,因战败含恨而死,死后战意不灭,怨气冲天,能搅乱一地安宁……当年的高僧无法将其彻底消灭,只能引导其残魂,借佛塔信仰之力……年复一年地消磨其戾气,期望其最终归于平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