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丹道研究坊内，那十二颗色泽均匀、药力精纯的“标准小还丹”，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联盟高层内部激起了不小的波澜。然而，真正的考验，永远在市场。
陈默并未急于大规模生产，他深知，在百草门这样的传统丹道巨头虎视眈眈之下，贸然倾泻产能绝非明智之举。他采取了更为谨慎，也更具策略性的方式。
数日后，流云坊市最大的自由交易区“百宝街”上，徐记杂货铺悄然挂出了一块不起眼的新招牌：“青岚标准丹药品鉴处”。柜台内，没有琳琅满目的瓶瓶罐罐，只整齐地摆放着三个玉盘。左侧玉盘放着几颗色泽黯淡、形状不一的散修炼制的小还丹；中间玉盘是两颗灵气氤氲、但丹纹略有差异的百草轩“精品小还丹”；而右侧玉盘，则是十颗仿佛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色泽均匀的“青岚标准小还丹”。每个玉盘旁，还立着一块小小的玉牌，上面用清晰的字体标注了丹药名称、产地和……实测药效波动范围估值。
更引人注目的是，柜台旁还设置了一个简易的、由青岚宗技术小组临时搭建的“药效检测阵”。任何修士，只需支付极少的灵石，便可将自己携带的小还丹，或将柜台上的样品放入阵中，阵法便会亮起不同高度的光柱，直观地显示丹药蕴含的灵力强度。
这一新奇的做法，立刻吸引了大量修士围观。
“药效波动范围？这是什么说法？”
“还能当场检测？真的假的？”
“看看，百草轩的精品丹光柱果然最高！咦？旁边那青岚丹的光柱，怎么十颗都一样高？这么稳？”
“散修的这些……啧啧，高的高，低的低，差点的那颗光柱都快熄了！”
好奇之下，不少手头拮据的低阶修士，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购买了一两颗“青岚标准小还丹”。价格定为百草轩精品的七成，与市面上良莠不齐的普通小还丹均价持平。
效果立竿见影。
几天后，第一批购买者的反馈开始发酵。
“道友，前几日买的青岚小还丹试了吗？”
“试了！绝了！跟我上次买的百草轩精品效果几乎没差！关键是稳啊！上次那颗精品丹效果是好，但上上个月买的那颗就感觉差了点意思。这青岚丹，我连着用了三颗，恢复速度分毫不差！”
“没错！以后做任务就认准它了！价格还便宜三成！不用担心买到次品！”
口碑，尤其是关于“稳定”、“可靠”的口碑，在以低阶散修和中小势力弟子为主体的客户群中，如同野火般蔓延。对于这些需要精打细算、时常在刀口舔血的修士而言，丹药效果的“可预期性”至关重要。一次任务中，一颗效果不稳的丹药，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差别。
徐记杂货铺“青岚标准小还丹”的销量开始稳步攀升，复购率极高。虽然总量暂时无法撼动百草轩在高端市场的地位，但在中低端市场，尤其是在对价格敏感、追求实用性的散修群体中，已然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冲击力。
这股风潮，自然也迅速传到了百草门的耳中。
流云坊市，百草门分号后院雅间。分号掌柜周禄，一位面色红润、眼神精明的中年修士，正恭敬地垂手而立。他面前，坐着一位身着月白丹师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的老者，正是百草门派驻此地的执事长老，莫云子。
莫云子指尖捏着一颗刚从徐记买来的“青岚标准小还丹”，神识细细探查，眉头越皱越紧。半晌，他冷哼一声，将丹药丢在桌上。
“药力均匀，杂质极少，火候掌控……精准得不像人力所为。”莫云子声音冰冷，“这青岚宗，果然有些鬼门道。这绝非寻常丹师能炼出的东西。”
周禄连忙躬身：“莫长老明鉴。此丹虽无丹韵，药力峰值也比不上我门精品，但其稳定性骇人听闻，价格又低，已在低阶修士中打开局面，长此以往，恐对我门基础丹药的销量造成影响。”
“影响？”莫云子眼中寒光一闪，“凭这点歪门邪道，也配与我百草门千年传承相提并论？稳定？哼哼，丹药若无灵性，与嚼草根何异？不过是哗众取宠的劣质品！”
他站起身，拂袖道：“传话下去，我百草门即日起告示：凡我门出品丹药，皆蕴含丹师心神，自有灵韵护持，非死物可比。提醒诸位道友，莫要贪图便宜，误用那些来历不明、毫无灵性的‘伪丹’，以免耽搁修行，甚至损伤道基！”
“是！”周禄心领神会，这是要发动舆论战，从“道统”和“品质”的高度进行打压。
很快，流云坊市内开始流传各种说法：“青岚丹是机器压出来的，没有灵魂”、“吃多了标准丹会固化经脉，阻碍感悟”、“只有百草轩的丹才有丹韵，对突破瓶颈有益”……
这些传言真假难辨，却着实动摇了一部分注重“感悟”和“潜力”的修士的信心。青岚标准丹的销售增长势头，受到了一定的遏制。
市场检验的第一波冲击，让“标准丹药”展现了其强大的实用性和竞争力，但也引来了传统势力的猛烈反扑。一场关于丹药本质——“是稳定可靠的工具重要，还是虚无缥缈的灵韵重要”的舆论战，就此拉开序幕。
陈默在青岚宗收到徐掌柜的传讯，看着玉简中记录的种种流言，脸上并无意外，反而露出一丝冷笑。
“终于坐不住了吗？诋毁稳定，吹捧虚无……百草门，你们也就只剩这些手段了。”
他深知，这场争论，最终还是要靠更过硬的事实来平息。而他已经准备好了下一步棋。舆论的战场，他同样不会退缩。标准化丹药的锋芒，既然已出鞘，就不会轻易收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