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阁里的笑语还未散尽，玄七便掀帘进来，躬身禀道：“殿下，沈丞相与赫连先生到了。”
萧彻眼底的笑意淡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派沉静锐利。他抬手理了理膝上锦毯，沉声道：“请他们进来。”
话音刚落，两道身影便先后踏入暖阁。走在前面的沈砚一身藏青锦袍，身姿挺拔如松，眉眼间带着文官特有的温润儒雅，却又藏着几分久居朝堂的沉稳锐利。他身后的赫连昀则是一袭月白长衫，手中摇着一把折扇，明明是隆冬时节，却依旧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那双狭长的眸子里，似藏着世间万物的秘辛，正是江湖人称“百晓生”的赫连昀。
二人进门后，先是朝着淑妃躬身行礼，又与萧珩颔首示意，这才将目光落在软榻上的萧彻身上。
“臣（在下）见过殿下。”
“两位不必多礼。”萧彻抬手示意，目光扫过二人，开门见山，“赏梅宴的事，想必你们已经听说了。”
沈砚颔首，声音沉稳：“臣已收到消息，皇后宫中的宫女当众冲撞淑妃娘娘，此事看似意外，实则必然。近日朝中不少老臣联名上书，请陛下立储，二皇子与三皇子的人动作频频，怕是想借着后宫的风波，搅乱朝局，趁机打压殿下。”
赫连昀收起折扇，指尖轻轻敲击着扇面，唇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何止是打压。那宫女虽是皇后宫里的人，可在下查到，她的家人近日得了三皇子府的不少恩惠。皇后与三皇子素来面和心不和，这次却联手发难，显然是冲着淑妃娘娘来的——擒贼先擒王，他们是想借着娘娘，断了殿下的左膀右臂。”
淑妃闻言，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眼底闪过一丝寒芒：“本宫久居深宫，素来不与旁人争斗，他们竟这般容不下本宫？”
“母妃仁厚，可旁人未必会念着这份仁厚。”萧珩沉声道，他站在淑妃身侧，语气带着几分怒意，“三皇子野心勃勃，二皇子更是虎视眈眈，他们早就视彻儿为眼中钉，这次不过是借着赏梅宴的由头，试探虚实罢了。”
萧彻指尖轻轻摩挲着白瓷药瓶的瓶身，目光沉沉，眸底翻涌着暗流。“他们想试探，那便让他们探。”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赏梅宴这一遭，看似是我们吃亏，实则是让我们看清了他们的底牌——皇后与三皇子联手，二皇子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
“殿下打算如何应对？”沈砚问道，他知道萧彻心中早有谋划。
萧彻抬眸，目光扫过众人，一字一句道：“其一，清禾的伤不能白受。玄七，你明日便将那宫女的家人受三皇子府恩惠的证据，悄悄送到御史台。御史台的李大人素来刚正不阿，必会参奏三皇子一本。”
“其二，”他看向赫连昀，“赫连先生，烦请你查一查皇后的兄长，户部尚书近日的账目。我记得，他上个月刚借着赈灾的名头，贪墨了一笔巨款。”
赫连昀挑眉，轻笑一声：“殿下放心，在下这就去办。不出三日，必能将证据送到你手中。”
“其三，”萧彻的目光落在萧珩身上，“四哥，你近日可多与军中的老将军走动走动。二皇子一直想拉拢军中势力，我们不能让他得逞。你是父皇亲封的镇北将军，在军中颇有威望，那些老将军，更愿意相信你。”
萧珩颔首，神色凝重：“彻儿放心，此事交给我。”
淑妃看着眼前的一幕，眼中满是欣慰。她知道，自己的儿子不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七皇子了，他如今羽翼渐丰，足以与那些豺狼虎豹抗衡。她放下茶盏，柔声开口：“本宫这边也不会闲着。后宫之中，不少妃嫔都受过皇后的打压，本宫明日便设宴，邀她们前来叙话。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
萧彻看向淑妃，眼底掠过一丝暖意：“多谢母妃。”
暖阁内的炭火越烧越旺，将众人的脸庞映得愈发清晰。沈砚看着萧彻运筹帷幄的模样，心中暗自叹服——这位七皇子，看似身有残疾，困于轮椅，可他的眼界与谋略，却远非那些养尊处优的皇子可比。赫连昀则是摇着折扇，眸中闪过一丝玩味，他倒是越来越好奇，这位重生的皇子，究竟能在这龙城之中，掀起多大的风浪。
窗外的风雪不知何时停了，一轮残月破云而出，清冷的月光洒在安王府的琉璃瓦上，泛着淡淡的银光。
萧彻望着窗外的月色，指尖轻轻敲击着轮椅的扶手，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好戏，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