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开封府大堂之上，气氛肃穆。包拯端坐案后，面色沉静，目光如电扫视着堂下跪着的一干人犯。衙役们手持水火棍，分立两侧，低沉的“威——武——”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堂内，带着无形的压力。
而在那扇巨大的屏风后面，则是另一番光景。
我，白玉堂，还有闻讯溜出来看热闹的二皇子赵元仲，我们三个排排坐，人手一杯热气腾腾、加了双份珍珠的奶茶，“滋溜滋溜”吸得正欢。面前的小方桌上，还摆着一碟香喷喷的瓜子，一碟酥软甜糯的绿豆糕，一碟薄如蝉翼、甜而不腻的云片糕，还有一碟刚炒好的五香花生米。
我们仨就像看大戏的VIp观众，透过屏风的缝隙，津津有味地观摩着外面的升堂现场。
堂下，那四个被抓来的地痞恶霸跪成一排，虽然戴着枷锁，却依旧一副滚刀肉的模样，异口同声地指认：“回青天大老爷！千真万确！我们大哥就是吃了他们家摊子上那碗馄饨和几个包子，回去没多久就肚子疼，然后……然后就没了！不是他们害的是谁？！”
包拯并未动怒，声音平稳却带着穿透力：“哦？你们为何如此笃定，你们大哥之死，必定与这馄饨包子有关？他那一上午，就只吃了这一样东西？未曾吃过别的？亦或是……喝过水？”
“这……”四个恶霸被问得一噎，互相看了看，眼神有些闪烁，低下头支吾道，“……大嫂说了，大哥一上午就只去了他们家摊子，没吃过别的……”
“那他也没有喝过水吗？”包拯追问，语气加重，“就不可能是喝水之时，被人暗中下了药？”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额头开始冒汗，低着头不敢再言语。
包拯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话锋一转，问道：“本府再问你们，你们大哥大嫂近日，可有什么异常之处？尤其是你们那位大嫂？”
四人又是互相递着眼色，犹豫不决。最终，那个年纪最轻、看起来胆子也最小的恶霸，小心翼翼地向前挪了挪膝盖，低声道：“回……回大人……好像……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异常的地方……就是……就是这段时间，大嫂和……和这个王小二……走得有点近……”
“王小二？”包拯捕捉到这个名字。
“是……就是县衙的那个捕快……”年轻恶霸怯生生地指了指旁边同样跪着、穿着一身皱巴巴捕快服的人，“这王小二……没事儿就往大哥家里跑，去吃饭……还经常带着两个下酒菜，拎上两瓶好酒……俩人……俩人一喝就是大半夜……”
他顿了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一开始……我们哥几个也偶尔跟着去凑凑热闹，蹭杯酒喝……可后来他天天去，我们也就懒得去掺和了……而且……而且我们去要是空着手吧，大嫂就……就不太高兴……可要是每次都买俩肉菜……说实话，大人，我们也就是街面上混口饭吃，也……也实在买不起……偶尔一次两次还行，这天天的……谁受得了啊……”
屏风后面，我嗑瓜子的动作停住了，和白玉堂、赵元仲交换了一个眼神——有戏！这线索越来越指向那个寡妇和衙役了！
包拯的目光立刻锐利地射向那个穿着捕快服、一直低着头的王小二：“王小二！你为何日日去死者家中饮酒？还每日携带酒肉？你区区一个县衙捕快，一月俸禄不足一两银子，如何能支撑得起这般花费？你的银钱，从何而来？！”
那王小二被点了名，身体猛地一抖，把头埋得更低，紧闭着嘴，一言不发。
“啪！”惊堂木重重落下，声响震得人心头一跳！
包拯声如洪钟：“王小二！公堂之上，岂容你缄默不言！快快从实讲来！你的银钱，究竟从何而来？！”
那王小二被这声势吓得又是一哆嗦，支支吾吾了半晌，才像是挤牙膏似的艰难开口：“回……回大人……有一部分……是……是小人的工钱……还……还有一部分……是……是我妹妹给的……”
“你妹妹？”包拯眉头紧锁，“据本府所知，文清县令乃是娶了你妹妹为妻？一个小小的捕快之妹，如何能成为县令夫人？难不成你们家中还有什么显赫家世背景不成？”
王小二连忙摇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窘迫：“没……没有背景……就是……就是小人家里……是……是做点小买卖的……从我爷爷那辈开始跑商，攒下些家底……我大哥继承了家里的生意，做得还算不错……而我没什么本事，就……就托关系进了衙门，混了个捕快的差事……”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继续道：“县太爷……他愿意娶我妹妹……主要是……主要是因为我妹妹今年才十七，长得……还算有几分姿色……而且……而且……”
他似乎难以启齿，但在包拯威严的目光逼视下，还是硬着头皮说了出来：“而且县太爷的大公子，去年科考中了举人……他……他急需一大笔银钱，为他儿子打通关系，谋个好前程……听说……听说府城的通判老爷年纪大了，这两年便要退下了……他想让他儿子顶上那个缺……说是……说是最少需要一万两白银去打点……”
王小二的的声音越来越低：“这……这笔钱……我家……我家出了五千两……所以……所以县太爷才……才娶了我妹妹……也……也因此对小人在衙门里的一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酒肉钱……也……也是我妹妹私下贴补我的……”
原来如此！
屏风后面，我们三人同时露出了了然的神情。一场权钱交易、利益结合的婚姻！一个贪财好色的县令，一个试图用金钱换取权势和庇护的商贾之家！而这王小二，仗着妹夫的权势和妹妹的贴补，在地方上作威作福，甚至与寡妇勾结，诬陷良民！
包拯听完，面色沉静，缓缓点了点头，目光深邃：“本府……明白了。”
他明白了这层层勾结的利益链条，明白了为何一个小小的捕快敢如此嚣张，明白了为何那县令会对此案含糊其辞、试图掩盖！
堂下的气氛陡然变得更加凝重。王小二的供述，如同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了隐藏在案件背后的肮脏交易和权力腐败。
包拯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四个恶霸和面如死灰的王小二，惊堂木即将再次响起，更深入的审问，显然才刚刚开始。
而我们屏风后的“VIp观众席”，嗑瓜子喝奶茶的动作也慢了下来，全神贯注地等待着接下来的剧情发展。这案子，果然比想象中更加复杂和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