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过去了。
废弃的中转站内部已经焕然一新。灰尘被清除,锈蚀的结构得到加固,诺亚利用 scavenged 的零件和基地自身设备,建立起一套有效的生命维持和基础防御系统。空中悬浮着几个小小的监控探球,无声地巡视着各个通道。
艾小弦坐在大厅中央一块清理出来的空地上,闭目凝神。她的周围,时间流如同温顺的溪水般缓缓环绕,随着她意念的细微引导,时而加速流过模拟的“伤口”,带来蓬勃生机,时而凝滞成无形的屏障,练习着防御。她对自身能力的掌控,在“母亲”无形网络的加持和持续的练习下,正以惊人的速度变得精细和强大。
李溯则在角落里,对着投射出的“时间奇点发生器”蓝图和数据苦苦思索。他的腿伤在艾小弦每日的生机能量滋养下已好了七成,但精神上的消耗却很大。艾博士的理论过于超前和危险,如何将其中的“破坏性奇点”转化为“创造性支点”,是一个巨大的挑战。他尝试构建一些小型的能量模型,但屡屡失败,只有一次,他成功地将一小片区域的时间流速稳定地提升了百分之五,维持了十分钟——这微不足道的成功,却让他看到了方向。
诺亚是最高效的。他几乎将整个基地的运作系统化,同时持续监控着外界的动向。银行官方的混乱在持续,但那种高压的搜捕似乎暂时没有降临到这个区域,仿佛暴风雨前的宁静。
“有情况。”诺亚的声音打破了基地的寂静。
李溯和艾小弦立刻警觉起来,来到主控光屏前。
屏幕上显示着基地外围一个隐蔽摄像头拍到的画面: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少年,穿着不合身的、沾满油污的工装,正踉踉跄跄地靠近基地的入口。他脸色苍白,一只手紧紧捂着耳朵,表情痛苦,嘴里似乎还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
“生命体征扫描:中度脱水,营养不良,精神处于高度紧张状态。未检测到武器或能量反应。”诺亚快速汇报,“他似乎在躲避什么,并且……他的时间感极其混乱,像是不受控制地接收着不同时间点的信息碎片。”
“时间感知过载?”艾小弦立刻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在新的时间规则下,一些天生对时间敏感的人,可能会因为旧有抑制机制的消失而出现严重的不适。
“要帮他吗?”艾小弦看向李溯,眼中带着不忍。
李溯眉头紧锁。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用无辜者作为诱饵。但看着屏幕上少年痛苦的模样,以及诺亚确认的“无威胁”扫描结果,他沉吟片刻,做出了决定。
“诺亚,降低入口屏蔽等级,放他进来。但启动一级警戒,所有武器系统待命,锁定他。”李溯沉声道,“小弦,准备一下,但不要贸然靠近。我先去接触。”
闸门发出沉重的摩擦声,缓缓开启了一道缝隙。
那少年被突然打开的门吓了一跳,惊恐地后退一步,但耳朵里传来的、只有他能听见的时空杂音似乎更加剧烈了,他痛苦地蹲下身,几乎要蜷缩起来。
李溯走了出去,保持着安全距离。“你需要帮助吗?”他的声音尽量平和。
少年抬起头,露出一双因恐惧和痛苦而布满血丝的眼睛。“……声音……好多声音……过去的,未来的……停不下来……”他语无伦次,手指用力地抠着耳朵,几乎要抓出血痕,“我听说……这里有人……能让时间……安静……”
他的话语印证了艾小弦的猜测。
李溯仔细观察着少年,他的恐惧不似作伪,那生理性的痛苦反应也难以伪装。他朝门内做了个手势。
艾小弦走了出来。她没有立刻使用能力,而是静静地站在少年几步之外,用一种温和而包容的目光看着他。她轻轻哼唱起一段没有具体歌词的、空灵的旋律,这是她在与时间流共鸣时自然学会的调子,蕴含着安抚与梳理的意念。
随着她的哼唱,周围躁动的时间流似乎都变得柔和了一些。那少年猛地抬起头,看向艾小弦,眼中的痛苦似乎减轻了一丝,他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挣扎着想向她爬去,但又不敢。
“别怕,”艾小弦柔声说道,她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上,一缕极其柔和的白光如同初生的晨曦般亮起,“让我试试,好吗?”
少年看着那温暖的光芒,如同迷途的舟船看到了灯塔,用力地点了点头,眼泪混着污渍流了下来。
艾小弦将光芒引向少年。光芒如同活物般,轻柔地覆盖住他的头部,尤其是双耳的位置。少年身体猛地一僵,随即整个人松弛下来,那折磨他许久的、来自不同时间线的嘈杂声,在这温暖光芒的笼罩下,如同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抚平、分离,最终归于寂静。他脸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近乎虚脱的表情。
“安静了……终于……安静了……”他喃喃着,瘫坐在地上,低声啜泣起来。
李溯和隐藏在暗处的诺亚都稍稍松了口气。看起来,这确实只是一个寻求帮助的可怜人。
然而,就在艾小弦收回光芒,准备进一步询问时,诺亚急促的声音通过耳内的微型通讯器传来:
“警告!检测到高能反应快速接近!来源——上空!是‘时空稳定特遣队’的突击艇!我们被锁定了!”
几乎在诺亚警告发出的同时,尖锐的破空声从头顶传来!基地上方的穹顶被一道炽烈的光束瞬间撕裂!金属和混凝土碎块如雨般落下!
一艘造型狰狞、涂装着银行标志和“S.S.t”(时空稳定特遣队)字样的黑色突击艇,如同狩猎的秃鹫,悬浮在破开的大洞上方,冰冷的炮口对准了下方的所有人。
一个经过扩音器放大、带着金属摩擦般质感的声音响彻整个大厅:
“找到老鼠窝了。现在,游戏结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