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二，龙抬头。过了这天见耕牛。
就在刘光明父子还在为了班长的事，在家愁眉苦脸，咒骂二贵的时候。
大槐树村的村部内，已经陆陆续续地来了几十位村民了。
有的抄着手，有的扛着镢头，还有的直接拿着马扎子。
大伙聚在一块，议论纷纷地交谈着，就像看电影一样热闹。
“咳。。。大伙静一下”
刘光礼看着人到得差不多了，咳嗽一声，示意众人安静。
“今天，喊大伙来，就是讨论一下，将要种植的蔬菜品种。这眼看着，村里的大棚都已经建得差不多了，还有个几家，这几天也能盖完，现在就把蔬菜种类定下来。”
看着众人议论声小了，刘光礼看了眼旁边的刘二贵和赵一苇，示意他俩讲一下。
“那个，支书，刚才我赵技术员，大体讨论了下，现在有点分歧，我想种黄瓜，这样六一前后就能上市，价格也好，收益会比较可观”
“刘支书，我的意见是种植西红柿和茄子，我在来的时候，和毛夏站长讨论过，因为我们是第一次种植大棚，还是处于摸索阶段，应该先从简单的蔬菜开始，黄瓜虽然价格能高点，但是种植阶段的管理会比较麻烦，还有霜霉病和白腐病，现在一直没啥太好的防治措施。”
赵一苇看着台下的村民，穿着补丁摞补丁的衣服，一个个面黄肌瘦，她是想尽快地见到效益，改善一下他们的生活状态，这也是她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和农业工作者的迫切愿望。
刘二贵站起身，看了她一眼。
“一苇，我不是没琢磨过病害的事儿！
前几天我和金源公司的程总讨论过，他说现在公司可以订购一批‘津研4号’黄瓜种，是特意培育的抗霜霉病品种，耐咱大棚里的低温，叶子上有层蜡质，病菌沾不上。
而且已经预定订了三十斤，后天就能送到村部。
再说管理，咱大棚上午十点准放风，把顶子上的草帘掀一半，让风顺着垄沟窜，湿度一降，霜霉病那玩意儿就没法儿发。
还有基肥，咱给每棚埋了两担腐熟的猪粪，苗儿长得壮实，跟地里的娃似的，病都绕着走。”
“去年你忘了？那个蒜黄得了霜霉病，我用波尔多液喷，硫酸铜加石灰水，兑上二十倍的水，喷了三回就好了，才花了五毛钱成本。
今年要是黄瓜有个啥苗头，咱提前喷上，保准儿能压下去。
白腐病更不用怕，咱栽苗的时候留够间距，每棵苗隔一尺半，叶子不搭着，通风好，它就没法儿烂茎。
实在不行，咱用烟叶泡的水喷，老辈儿传下来的方子，虽然慢点儿，可管用！”
刘二贵看了眼抿着嘴不说话的赵一苇，感到有点说得过分了，于是委婉地说道：“一苇，你是想让大槐树村人尽快过上好日子，可咱得先选能快速见效的不是？
你看咱村这些人，娃们穿着带补丁的裤子，等着钱买新书包；老人咳嗽得直不起腰，等着钱抓药。
咱要是种黄瓜，六月就能拿到钱，娃们九月上学的学费就有着落了，老人的药钱也能凑上。
再说了，咱第一次种大棚，得先赚点钱给大伙鼓劲儿，要是今年赚了，明年咱再种西红柿、茄子，搭配着种，风险小，收益还能更高。
等咱赚了钱，咱再建两个育苗棚，以后不用买种子，自己育，能省不少钱！”
赵一苇攥着手里卷成筒的笔记本，指节泛着青白，原本抿着的嘴终于张开，也站了起来：“二贵，你说的‘快速见效’，说不定是‘快速冒险’！”
“你说津研4号抗霜霉病，可咱村的大棚土是刚从地里翻的，去年种过白菜，里面有没有霜霉病菌孢子？谁也说不准！”
赵一苇走到黑板前，用粉笔重重画了个叉，“西红柿的早疫病，代森锰锌稀释五百倍，说明书上写得清清楚楚，就算是刚下田的娃，照着做也不会错。
可黄瓜的波尔多液呢？硫酸铜多了烧叶子，石灰多了没药效，咱村有几个能配对浓度的？
去年蒜黄那几分地，你喷三回能好，可黄瓜棚一亩地，你要喷多少回？万一赶上下雨，药全冲了，你是不是得重新喷？那成本可不是五毛钱能打住的！”
她扭头看了眼刘二贵，再次望向台下的村民：“二贵哥，我知道你疼娃们的补丁裤子，疼老人的咳嗽声，可咱得选‘稳当钱’不是？
大伙好不容易凑起来的钱，盖的大棚，图啥？”
台下有人小声议论，张婶摸了摸怀里孙子的补丁裤子，叹了口气；刘文学皱着眉，掰着手指头算价格；就连刘光礼都摸着下巴，露出沉思的样子。
赵一苇语气放缓：“二贵，我还是觉得要种西红柿，就算晚一个月拿钱，可稳当！等咱赚了钱，明年再种黄瓜，搭配着来，这样就算有一个品种亏了，另一个还能补上，咱大槐树村的日子，得一步一步走踏实啊！”
台下突然静了，村民们看看赵一苇，又看看刘二贵，有人摸了摸口袋里的烟卷，有人互相瞅了瞅，场面一时僵住。
刘光礼朝着刘文革一使眼色。
卧龙接到信号，眼珠子一转，干咳一声，站起身来。
“那个。。。二贵和赵技术员说的都很有道理，俗话说，话不说不透，理不辩不明。都是为了咱大槐树村的大棚产业，都是为了咱大伙的收益，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他朝着二人点点头，示意他们坐下。
扭过头来，看向在场的所有村民。
“既然，现在有争议，我们就投一下票看看，支持二贵的，站到左边，支持赵技术员的站到右边，最后少数服从多数。”
刘文革说完，看向刘光礼。
刘光礼觉得这个办法也行，起码公正，民主。
刚要开口，表示赞同。
“不行，我不同意，”
刘二贵直接站了起来，大声说道。
“嗯？”众人都看向他。
“二贵，你。。。”刘文革正在为自己的这个办法，而沾沾自喜，没想到二贵直接站起来反对。
“文革叔，你说的这个办法，要是别的事情还成，但是种菜不能这样投票”
看了眼赵一苇，发现她蹙着眉头，正在盯着自己。
“我们在考虑经济价值的时候，还要兼顾到社会效益和政策变化！”
“啥？社会效益。。。”
“政策变化。。？”
众人面面相觑，表示听不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