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中,有的人面面相觑,有的人低头沉思。
不过倒也没让我等久,半分钟后,便有人先一步站了出来。
紧接着,又有一人跟着站了出来。
抬手看了眼腕表,一分钟已经到了。
我笑眯眯地看向站在前方的那两人,轻声问:“你们是哪个部门的,叫什么名字?”
“回门主,属下巳字部方子通。”最先站出的那人拱手行了一礼,不卑不亢地道。
另外一人立马也报上了姓名:“启禀门主,属下巳字部秦朗,在巳字部待了六年了,一直跟在刘副手身边做事。”
我弯了弯唇。
这个叫秦朗的倒是机灵得很,不主动冒头,但见到有人站出来了便立马跟团。问他部门和姓名,恨不得要做个自我介绍,还特意提到自己是跟着刘副手做事的,生怕蛇王之前那一堆烂事牵扯到他身上。
我朝着后面那七人挥了挥手:“你们可以直接回去了。”
几人瞬时有些慌乱无措,似乎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还什么都没做,一切就都结束了。
卫彻拉开门,用眼神示意着他们快走。
大部分人碍于我的命令和辰字部的威压,认命地低头往外走。
不过到底还是有胆大头铁的,走了几步又折了过来,朝我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门主,属下想知道您这是何意?方才说是站出来的可以率先进行面试,也没有说不站出来就要淘汰啊。”
“大胆,谁准你这样质疑门主的决定的?”卫彻怒气沉沉地朝他低吼道。
那人梗着脖子,强装镇定地说:“我不是质疑,我只是想死得明白一点。”
我抬手止住了正欲走过来处理的卫彻,对上那人不解的目光:“这还不明显吗?当第一个问题问出的时候面试就已经开始了。”
“一旦有退路,很多人就不会往前冲。但是人生没有那么多机会,你们还在衡量得失、怯步不前,人家已经孤注一掷、向前迈步,这就是差距。”
我起身慢悠悠走到那人面前:“我要的是能够立马上任、直接接手首领一职的人,不是玩什么成长系,没那么多功夫从零培养。纵观现在门内几位在任的首领,哪个不是说一不二、敢做敢为的?若是连站出来的自信都没有,那说明心性还需要磨炼,与首领之位无缘。”
他嘴唇蠕动了一下,像是想辩解什么,却又找不到为自己开脱的借口,于是立马把炮火对向站出来的两人,很是不服气地问:“那敢问门主,难道就能肯定这两人没有作假吗?门主到龙门不过多久?他们应该也是头次见到您,我不信他们真能做到您说的那样忠诚。”
“你是哪个部门的?”我问。
他闷声应道:“丑字部,郭大路。”
我眉头一挑,原来是管运输的那个部门,偏向单线作业,与人沟通不多,难怪如此耿直。
“郭大路,我问你,你是更爱你爸还是更爱你妈?那你爸妈谁更爱你呢?”
被我突然这么一问,他明显有些发懵:“我……这不好说,爱又不是一个具体的东西,这要怎么比较?”
“忠诚也是啊,谁敢百分百笃定自己一定是忠诚的?”我抬头扫了眼门口的那一群人,“我不管你们是真忠诚还是假忠诚,是百分之多少的忠诚,但至少你们要给我一个态度,像他们一样站出来。”
郭大路沉思了片刻,随即抬头定定地看向我,抱了抱拳:“多谢门主解惑……属下今日冒犯了。”
说罢,他便转身和其余六人出了屋去。
看他那一副倔驴脾气,也不知是真服气了还是怕我给他穿小鞋,见好就收,假装服气了。
郭大路。我在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
好像是丑字部第一名,业务能力倒是无可挑剔,只是看样子领导方面可能不咋滴,脑子不太会转弯过于倔强,也是可惜了……
解决完刺头,我转身回到座位,抬眼看向巳字部的两人。
那个叫方子通的从刚开始进来便十分显眼,九个人里属他站得最直,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看上去很是沉稳淡定。
而那个叫秦朗的,看上去就没那么讨喜了,眼睛一直滴溜溜地四处打量,刚才的问话中显得心眼也有点稍多。
但怎么说呢?不怕人心眼多,就怕人没心眼。
还是要再观察观察。
我向幽荧和助助理投去一个询问的眼神,试图从他们那得到一些意见建议。
幽荧的目光悄悄落在了方子通身上,随即若无其事地把视线挪到了一旁。
助助理则是更讲究客观性,把记录着竞聘结果的文件放到了我桌上时,翻开的那面上,方子通的名字赫然立在榜首。
显然,两人都更倾向于看上去更正直可靠的那位。
我突然有点想萧辰,不知道问他的话,他的评判标准会是什么。
“你们都是巳字部的,这让我有点难办啊。”我叹了口气,悠悠道,最终还是决定把选择的压力交给他们自己。
“这样吧,你们俩自己商量着来。商量好了告诉我谁当巳字部首领就行。”
没想到我对首领的人选居然如此随意,两人有些怔愣地互相对视了一眼。
短暂的尴尬后,方子通率先抓住机会:“我觉得我当首领比较好,因为我的业务能力要比他强一些,这一点从内部竞聘的结果也能看出来。”
“我有反对意见。”秦朗也开了口,“比赛毕竟只是个形式,未必能全面客观地反映各自的能力。巳字部的好几项考核都偏向于资金的监管,方哥正好是负责监管酉字部的,自然成绩好。而我平时跟着副手负责部里各项大小工作,专业性可能没他好,可是全面性他不如我。”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这属于样样通样样松,每项业务都只是浅尝辄止,根本没有深度学习掌握。”
“部门首领未必要对每项业务都十分上手,但是一定得对所有事项都熟悉。巳字部负责对内监管,执掌门内刑罚,你只熟悉酉字部的监管工作,其他的掌握了吗?”
“照这样说,那更应该是我了。你性子过于圆滑,恐怕很难担起肃清门内的重任。”
“那你就错了,对内监管未必要求一个严字,水至清则无鱼。不是说要多刚正不阿,而是要会平衡。”
……
我饶有兴致地托腮看着两人的激情辩论,终于体会到了平日里幽荧看我热闹的乐趣。
只要火不烧到自己身上来,看人家争来斗去还怪有意思的。
可惜这份悠闲连一分钟都没能维持。
只听得“砰”的一声枪响,我面前桌上的青瓷茶杯应声炸裂,瓷片与滚烫的茶水四溅,几滴甚至溅到了我的手背上,带来一阵灼痛。
“保护门主!”卫彻的吼声几乎与枪声同时响起。
他一个箭步想向我冲来,但紧随而至的“砰砰”两枪,将他死死压制在沙发后,只能拉着助助理一起狼狈卧倒。
破碎的玻璃哗啦啦地落下,一道矫健的黑影已经从窗外翻了进来,动作利落得没有一丝多余。
那人没有片刻迟疑,抬手便对着我的方向连开数枪。
电光石火之间,一道银光自我身侧闪过。
幽荧不知何时已拔刀在手,直直挡下一击,一颗弹头被从中劈开,无声地掉落在地毯上。
他反手握刀,正欲欺身而上,却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东西,前冲的脚步猛地一顿,竟停在了原地。
那黑衣人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没有丝毫犹豫,抬枪再次对准了我,然后扣下了扳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