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二日,朱烈洹风尘仆仆的赶到成都,陈懋亲自带人出城迎接,随行的还有前几日抵达的锦衣卫指挥使蒋瓛。
“现在这边情况如何?”进城的路上,朱烈洹问道。
“殿下放心,成都府及周边都已被神武军控制,确认无虞。”
朱烈洹点点头,“很好,有多少人听从命令赶到成都?”
“大多都来了,只有少数如泸州守将马应试、嘉定总兵朱德洪等人未至。”
“还不错。”
能有这么多人到,朱烈洹还有些意外,本来以为能到一半就不错了,看来福建那边对这里的影响力也不行啊。
不过这样一来,他整顿川中的计划将更加顺利。
“殿下,您现在可要见见他们?”
朱烈洹摇摇头,“奔波数日,本王今日要休息,且让他们再等一日吧。”
“是。”
过了城门走进城中,朱烈洹眉头微皱,街道上行人稀少,两边店铺也大多关门,甚至还有不少乞丐在街道两边蜷缩。
不过让朱烈洹皱眉头的是,这帮人的体格不像乞丐啊。
“这是怎么回事?”作为蜀地最大、最繁华的城池,不该是这种面貌。
“殿下,张献忠在离去之前,派兵洗劫了城中所有大户,将他们的家产搜刮一空,甚至将他们的田宅、地契都分给了那些佃户以及城中百姓和他们的家仆,并利用大西印玺进行了所有权更改。
待他们走后,这些人想讨回,可是他们家仆也得了好处,根本不帮忙。
没了人手,那些佃户、百姓根本不搭理这些人,但凡上门的就被打了出来。当时成都行政空虚,根本无人受理,末将接管成都后,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只能维持原样。
百姓担心咱们帮他们讨要,这几日都躲了起来,很少出门。
而这些人家宅空荡荡,有的投奔友人、有的靠剩余的珍藏过活,也有一点不剩的为了活命,只能沿街乞讨。”
“大西军有没有搜刮普通百姓?”
“没有,不仅没搜刮,甚至还将带不走的粮食、布匹等物都分给城中困苦百姓了。”
朱烈洹无语,“张献忠还真能搞事,这么一来,成都百姓都得念他的好,这家伙怕是还存着打回来的心思吧?”
“末将派人悄悄查过,现在城中百姓确实私下里都在说张献忠的好,甚至有人偷偷给他供奉。”
“自己得了好名声,把烂摊子留给本王,真是好算计。”
陈懋问道,“殿下,咱们该如何处理?”
“还能怎么处理,当然是认下了,总不能从百姓手中帮这帮王八蛋把东西抢回来吧?”
“是,只是这些乞丐该怎么办?”
朱烈洹想了想,然后看向沉默寡言的蒋瓛说道,“将他们收拢起来,然后让锦衣卫清查一番,没有恶行的,迁移到陕西行都司,按能力给安排个活计,也能充实边地人口。
至于剩下的,都拉去干活,都江堰年久未修,为保川中农业生产,让他们出份力吧。”
这些人说倒霉也倒霉,几辈子的家产一朝尽丧,从高高在上的大老爷沦为乞丐。
但他们也足够幸运,至少命保住了不是。
要不是这一出,之后在朱烈洹的清算下,估计十之八九得全家死绝。现在看他们这么倒霉,朱烈洹放他们一马,去干苦力赎罪吧。
“属下遵命。”
......
朱烈洹抵达成都的消息很快传出去,那帮应召而来的家伙个个都是心情忐忑。
泸州之乱的消息先朱烈洹一步传到成都,当时这帮人感觉天都塌了。
本来肃王对他们大多人的印象就不好,现在经过这场乱子,恐怕更差。
具体的内情并没有传出来,他们只当是马应试搞的鬼。
这两天,马应试的祖宗十八代都快被骂爆炸了。
只是一直到晚上,都没等到朱烈洹召见的消息。
“君带,你说肃王殿下几时会见咱们?”府衙边上一处大院,王应熊看着对面的樊一蘅问道。
“部堂大人,下官也不知,但今日估计不会,肃王殿下赶路数日,也需休息。”
“也不知肃王之后会如何安置你我二人?”王应熊叹口气。
四川现在这个局面,他们两人可以说是有功有过。
统辖四方、收复大片川中土地,没让张献忠全据四川,这是功。
可现在川中军将统辖不清、官吏无能腐败且各行其事、不听号令,以至现在四川一片散沙,这是过。
功过皆有,会如何处理只能看朱烈洹的意思。
“应该无碍。部堂大人,下官觉得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而是该想想之后该怎么走,福建那边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吧?”
王应熊苦笑着点点头,“前两日锦衣卫蒋指挥使将那边的消息告诉了老夫,谁能想到,拥兵十数万的福建会被一击就破。”
按照蒋瓛给他们的消息,就在七月二十八日,清军由蒲城沿浦溪、翻山越岭南下,一路轻松占据建宁府,兵临福州府。
郑芝龙没有抵抗,带着郑家主力撤往兴化。
失去了郑芝龙,福州府根本没有抵抗的实力,隆武帝只能在不到三千新募亲军护卫下,与一众朝廷大员西进,准备过延平府、汀州府抵达赣州,汇合那里的数万朝廷大军。
之所以隆武帝没有选择南下广东而是西进江西赣州,除了这里有数万大军,他有亲掌军权的渴望,还有就是赣州的重要性。
这里接壤福建、湖广、广东,乃是三省交汇之所,一旦这里失守,清军能直接南下冲入广东,到时候局势会更难。
可就在七月二十九日,经过清军连日不要命的猛攻后,赣州溃败失守。
武英殿大学士杨廷麟、江西总督万元吉投水自尽,兵部尚书郭维经自焚,其余殉难的官吏大将数十人,守城兵丁六千余人在清军攻入城中后拼死抵抗,几乎全军覆没。
如此一来,隆武帝如果不能尽快南下广东,那下场......
两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福建估计指望不上了,一旦那边真的出了天崩之事,为了大局,必须选择新君,你觉得会是谁?”
王应熊沉思片刻,“按照礼法,桂王当为首选。”
“可现在这情况,礼法还重要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