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随着一声闷响,其中一名教官不慎露出破绽,被对方抓住机会,一记重拳狠狠砸在胸口,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重重摔落在沙滩上,扬起一片沙雾。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无力地倒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显然已经失去了再战之力。
获胜的那名教官也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扶着自己受伤的胳膊,胸口剧烈起伏,显然也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这场胜利来得极为艰难。
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对手,眼神复杂,有疲惫,有决绝,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怅然。
但他毫不在意这些,只是微微垂着目光,看向已无力再战的昔日战友,脸上缓缓绽开了一抹极为复杂,却又无比真切的释然。
那释然里,藏着如释重负的轻松,像是卸下了一座压在肩头许久、几乎要将他压垮的大山。
每一天都在刀尖上行走,每一步都踩着生死的边缘,神经永远像被拉到极致的琴弦,稍一用力便会崩断。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再也不用在深夜里不敢熟睡,竖着耳朵警惕着周遭的任何一丝异动。
再也不用在与人对视时,先在心底盘算着对方的敌意与杀意。
再也不用在每一次转身时,都担心背后会袭来致命的冷箭。
那种紧绷了太久的神经骤然松弛下来的感觉,如同久旱逢甘霖般畅快,顺着四肢百骸蔓延开来,让他几乎要忍不住长长舒一口气,将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恐惧、焦虑与不安,全都吐散在海风里。
海风轻轻吹过,拂动着他汗湿的头发,带着大海特有的咸腥气息。
他缓缓抬起头,望向那艘静静停靠在岸边的快艇,望向远方那片蔚蓝的大海,脸上的释然愈发清晰,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干净而又明朗。
一切都结束了,而新的人生,将从登上这艘快艇的那一刻,正式开始。
他望到赵奎走近的身影。他清楚得很,赵奎和老疤、沈烈他们几个,自始至终都没有直接踏入这场你死我活的竞争漩涡,他们更像是这场残酷角逐的旁观者,从未与任何人真正为敌。
这般想着,一股淡淡的感激之情悄然漫上心头,他看向赵奎的目光也柔和了几分。
赵奎的动作从容不迫,解开药包系带,伸手在里面翻找纱布与药膏的模样。
这让他原本就不算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防备之心如同被温水浸泡的冰雪,一点点消融殆尽。
可赵奎脸上却依旧挂着温和的笑容,那笑容不掺半分恶意,反而满是真诚,他开口说道:“恭喜你,闯过了这一关,看来这场竞争,你已是胜算在握了。”
语气亲切自然,仿佛真的是在为他感到高兴。这番话,彻底打消了他心中仅存的一丝疑虑,神情愈发放松,甚至还想开口说句谢谢。
然而,他万万没有料到,下一秒,赵奎脸上的笑容骤然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鸷狠厉的邪笑。
又是一道冰冷的寒光闪过,这一次不再是错觉。他只觉得脖颈处一阵刺骨的冰凉,紧接着,一股温热的液体便顺着脖颈喷出。
他想说话,想质问,想呼救,可喉咙里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只能发出“嗬嗬”的漏气声,一个完整的音节也吐不出来。
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死死捂住淌血的脖颈,温热的鲜血瞬间浸透了掌心,那种生命飞速流逝的恐慌攫住了他。
他抬起头,满眼惊恐地瞪着赵奎,而赵奎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阴谋得逞的得意笑容。
那笑容里的残忍与冷漠,像一把冰锥,狠狠刺进了他的心脏。
他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出来,指向赵奎,嘴唇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只能发出绝望的“嗬嗬”声。
身体的力气一点点流失,视线开始模糊,最终,他双腿一软,重重地倒在了地上,眼睛却依旧圆睁着,定格在赵奎那张令人憎恶的笑脸上。
不远处,前来接应的两个男人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惊得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他们万万没想到,事情会突然发生这样的反转。
赵奎缓缓转过身,脸上依旧带着那抹志得意满的笑容,看向那两个目瞪口呆的接应者,语气轻松地说道。
“好了,都结束了。按照规定,现在这座岛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怎么样,没什么异议吧?”
那两个接应者对视一眼,眼中的震惊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
他们显然对这样的结果并不意外,或许在这场残酷的竞争中,这样的背叛与杀戮早已是家常便饭。
两人沉默地点了点头,算是接受了这个结果,随后朝着赵奎做了个“请上船”的手势,示意他可以跟他们离开了。
赵奎满意地笑了笑,抬脚便要朝着接应的小船走去。可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破空声骤然划破了岛上的宁静!
“噗嗤——”
一声闷响,赵奎猛地顿住了脚步,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他下意识地闷哼一声,低头看向自己的胸膛。
一支泛着冷光的弩箭,正牢牢地钉在他的胸口,殷红的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涌出,一滴滴落在脚下的土地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血花。
他还没从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中反应过来,还没弄明白究竟是谁在暗中偷袭,又是接连两道破空声接踵而至!
两支弩箭带着凌厉的气势,几乎是同时射来,精准地穿透了他的胸膛,箭尖从后背穿出,带出一股滚烫的鲜血。
剧烈的疼痛席卷了全身,生命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飞速流逝。
赵奎眼中充满了浓烈的不甘与难以置信,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挣扎着想要转过身,看向箭雨射来的方向。
密林深处,一道修长的人影缓缓走了出来。那人一手握着一把折叠弩,弩弦还在微微晃动,显然刚刚才发射过弩箭。
另一手则随意地提着一个背包,步伐从容,眼神冰冷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赵奎,没有丝毫情绪波动。
赵奎的视线渐渐模糊,意识也开始涣散,身体越来越沉。这个人的名字,如同烙印一般,清晰地浮现出来——林默。
接连上演的反转剧情,却让从快艇上下来的两个人如遭惊雷,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在瞬间凝固了。
他们僵在原地,双脚像被钉死在细软的沙粒里,瞳孔因极致的震惊而微微放大,脸上的神情复杂得如同被揉乱的画纸。
有难以置信的错愕,有面对突发状况的茫然,有对眼前景象的无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撞得晕头转向的惶惑。
嘴唇动了动,却半天没能挤出一个完整的音节,只剩下粗重又滞涩的呼吸,在胸口沉沉浮浮。
不远处的林默对此似是毫无察觉,他俯身,从那具刚刚失去生机的躯体上稳稳拔出三支弩箭。
弩箭上还挂着温热的血珠,顺着冰冷的箭身缓缓滑落,滴在沙滩上,洇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他抬手,在赵奎的衣物随意擦拭着箭身,动作从容得仿佛只是在拂去身上的尘埃,没有半分拖泥带水,直到三支弩箭重新变得光洁,才将它们收回背上的箭囊。
随后,他弯腰拎起脚边的背包,肩带一甩便垮在了肩上,没有回头看那两个惊愣的男人,也没有多余的停顿,径直地朝着快艇的方向走去。
直到林默的身影快要靠近快艇,僵在原地的两人才像是被按下了启动键,猛地回过神来。
他们先是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样的震惊与茫然,仿佛在通过眼神询问对方“刚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吗?”
短暂的对视后,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叶琳,眼神里带着几分探寻与迟疑。
又过了片刻,似乎是终于理清了些许混乱的思绪,两人交换了一个无声的眼神,这才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登上了那艘快艇。
引擎轰鸣声响起,快艇缓缓驶离岸边,白色的浪花被船身劈开,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
海风迎面吹来,带着海洋独有的气息,快艇一路朝着群岛当中那座最大的岛屿疾驰而去,船身在海面上微微颠簸,却丝毫没有影响它前行的方向。
不久后,快艇稳稳停靠在大岛的码头。林默率先下船,身后跟着那两个负责接应他的男人。
三人沿着码头的栈道往前走了一段,便看到了一名等候在那里的岛屿接待人员。
负责接应的两人立刻上前,与接待人员低声交谈起来,话语简洁而快速,似乎在简要汇报着什么。
接待人员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点头,目光却不经意间飘向了一旁静立的林默。
当接应的两人说完,接待人员才缓缓抬眼,将目光完整地落在了林默身上。
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像是包含了审视、探究、好奇,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掂量。
仿佛想要透过这双眼睛,看清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所有不为人知的秘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