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看着他眼底的恳切与惊悸,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掌心的温度带着安抚的意味:“我知道你没骗我,我信你。”
话虽如此,心里的疑团却像投入水面的涟漪,一圈圈漾开,越来越大。他顿了顿,还是说了出来:“张昊也是这样。”
周明猛地愣住了,眼里的红意瞬间被错愕取代,他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声音:“张昊也……也疼得晕过去了?”
“嗯。”林默点头,语气沉了些,“症状几乎一模一样,都是突然疼得厉害,然后昏迷。更怪的是,他的检查结果也显示一切正常。”
这话一出,病房里刚松快些的空气又凝住了。周明怔怔地看着林默,眼里的惊悸慢慢爬上了一层更深的困惑,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裂开了道缝。
林默把张昊的情况拣要紧的跟周明说了说。同样是突然发作的剧痛,同样是毫无征兆的昏厥,甚至连发病的时间都相差无几,只是一个在青澜市,一个在这儿。
“检查结果跟你一样,全是正常的。”林默望着窗外渐停的雨,声音里带着挥之不去的困惑,“你不觉得太巧了吗?”
周明沉默着,林默的话像颗石子,在他心里搅起片浑浊的浪。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几乎同时遭遇一模一样的怪事,这哪里是“巧合”二字能解释的?抬眼看向林默,眼里藏着层深深的不安。
“现在想不通也没办法,当务之急是把身体养好。”林默顿了顿,语气沉了些,“晓晓走了,她爸妈那边……以后咱们多照应着点。至于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等咱们都缓过来,再慢慢查。”
周明没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林默的话像根定海神针,让他在混沌的悲伤与疑惑里抓住了点实在的东西。
没有人知道,在周明与张昊颅骨包裹的幽暗深处,那些盘根错节的脑沟回隙里,正潜伏着足以颠覆认知的诡异存在。
那是两只近乎透明的虫子,体积不过指甲盖大小,扁圆的躯体上生着七对纤细如蛛丝的触须,触须末端带着肉眼难辨的倒刺。
此刻正像无数根活性银线,深深扎进灰白的脑组织里。悄无声息地探向大脑最精密的中枢区域。
它们正以一种近乎贪婪的姿态汲取着养分,顺着触须上的细微管道流入虫体,虫体时不时泛起一阵微弱的脉动,仿佛在进行某种神秘的转化。
此刻的虫子正处在一种诡异的休眠状态,但这绝非静止的死亡。在那层甲壳之下,隐约能看到虫体内部有细小的阴影在缓慢蠕动,像是某种能量正在积蓄,又像是在等待某个特定的信号。
没有人能预料,当它们从休眠中苏醒的那一刻,会带来怎样的恐怖?是瞬间吞噬宿主的意识。
还是操纵神经引发更诡异的症状?是会随着养分汲取不断增殖,还是会以某种方式破体而出?
这些潜藏在大脑褶皱里的微型恶魔,正以一种无声无息的方式,编织着一张足以将周明与张昊拖入深渊的网。
而此刻的林默与周明,还在为那些表面的症状困惑不已,对这致命的威胁毫无察觉。
第二天一早,医生给周明做了最后一次检查,各项指标依旧正常,便签了出院单。
林默帮着收拾东西时,周明正望着窗外发呆,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脸上,却没驱散那层淡淡的阴郁。
“走吧,去看看赵磊。”林默把背包递给他,想让他换个心情。
IcU外,赵磊的父母正守在走廊里。见他们过来,赵母连忙迎上来,脸上带着些微的笑意:“医生说磊子恢复得不错,再过一两天,情况稳定了就能转普通病房了。”
透过玻璃望进去,赵磊的脸色虽依旧苍白,但不像前几天那般毫无生气。
林默和周明悬着的心总算又落了落,跟赵磊父母说了几句宽心话,便准备分头行动。
“我去看看晓晓爸妈,”周明背着包,声音低沉,“总觉得该做点什么。”
“我回清澜看看张昊,”林默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事随时打电话。”
两人在医院门口道别,刚要转身,林默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跳动着“郭教授”三个字。
电话接通时,听筒里传来郭教授略显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关切:“小林,这几天怎么样?事情处理得还顺利吗?”
林默握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着,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还行,教授。”声音里的疲惫藏不住,像浸了水的棉絮,沉得提不起来。
郭教授在那头沉默了几秒,大概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不对劲,又问:“苏晓晓和赵磊那边……情况怎么样了?好些了吗?”
提到苏晓晓的名字,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钝痛顺着血管蔓延开。
“赵磊……好多了,医生说再过两天能转普通病房。”他顿了顿,声音低得像耳语,“但是晓晓……没撑过去,前天凌晨走的。”
这句话说完,电话两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林默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粗重而压抑,还有听筒里郭教授轻轻的叹息,像风刮过枯叶。
过了好一会儿,郭教授才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惋惜:“这孩子……太可惜了。你也别太自责,山里的事,很多时候由不得人。”
简单的安慰像温水,没能完全驱散林默心头的寒意,却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了些。他嗯了一声,没再多说,悲伤这东西,说多了反而更沉。
郭教授似乎察觉到他不想多提,话锋一转,语气沉稳了些:“跟你说正事。科考队这边都准备好了,装备、人员、路线都敲定了,随时能出发。你那边的事……差不多能收尾了吗?大概什么时候能动身?”
“随时都可以。”林默的回答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
“晓晓的后事已经彻底料理完了,该办的手续、该安排的事情都妥当了。叔叔阿姨那边我也送回去了。
赵磊那边医生也说情况稳定下来了,后续只要好好休养就行。这边的事基本都告一段落,没什么特别需要牵挂的了。”
“那就好。”郭教授的声音里透出些释然,“我们原定后天在清溪县汇合,你要是方便,尽量早点过来,咱们提前碰个头,把进山的细节再顺一遍。”
“好。”林默应着,心里却忽然想起周明和张昊那诡异的症状,犹豫了几秒还是说了出来,“教授,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但说无妨。”
“周明和张昊,就是上次跟我一起进山的那两个同伴,都出事了。”林默的声音沉了下去,“两个人在不同的城市,几乎同时发病,都是突然头疼得像炸开一样,然后昏迷。送去医院检查,各项指标全正常,医生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比刚才更久,隐约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大概是郭教授在记录。过了一会儿,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凝重:“这么巧?”
“是啊,巧得让人心里发毛。两个人症状一模一样,连发病时间都相差无几。要说只是巧合,我实在没法说服自己。”
“他们在营地的时候,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东西吗?”郭教授追问,语气里带着研究者特有的敏锐,“比如陨石坑附近的石头、植物,或者你们没见过的生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