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开启的瞬间，陈无戈抱着阿烬冲了出去。通道倾斜向下，脚底碎石打滑，他却未停步，呼吸粗重而急促。月光从头顶裂缝渗下，落在断刀之上，刀身血纹一闪而逝。他的左臂旧伤崩裂，鲜血顺着袖口缓缓滴落。
阿烬在他怀中微微动了一下，睫毛轻颤，锁骨处的火纹隐隐发烫。
前方空气骤然凝滞，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之墙。陈无戈猛然刹住脚步，抬手向前探去，掌心触到一层冰冷的能量屏障。幽蓝光纹在空中浮现，一圈圈扩散开来，形成半圆形的阵面。
他皱眉后退两步，将阿烬轻轻放下。她靠在岩壁边，喘息微弱，双眼半睁，望着那层光幕。
“这是什么？”她声音很轻。
陈无戈没有回答。他绕着阵法边缘走了一圈，发现地面刻着断裂的符文链，歪斜残缺，却仍能辨认出是某种古老封印体系的痕迹。他蹲下身，用断刀尖划过一道符痕，刀尖刚触及刻线，整片阵图便嗡然一震，蓝光暴涨，逼得他迅速抽手。
他站起身，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残存的月圆之力。《逆血斩》的劲力在经脉中奔涌，他抬刀横斩，一道血色刀气直劈阵心。
刀气撞上屏障，瞬间溃散。反震之力顺着能量场倒卷而回，轰击在他胸口。他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喉头一甜，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
“不行。”他低声说道。
阿烬扶着墙站起，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那层蓝光上。“它……好像在动。”
陈无戈侧头看她。
她伸出手，指尖距光幕尚有寸许。那阵法光芒忽然波动，似在回应她的靠近。她锁骨处的火纹温度升高，瞳孔泛起一丝金光。
“别靠太近。”陈无戈一把拉回她的手。
身后通道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火把的光影在岩壁上晃动，映出数道人影。至少五人，正快速逼近。
他回头看了眼来路，又望向阵法。时间不多了。
他闭眼，回忆刚才那一击的反馈。刀气并非被吸收或阻挡，而是被某种规律性的力量打散、反弹。这不似普通结界，倒像是残留的古武禁制，依靠本能运转，遇强则强。
不能再硬拼。
他低头看向胸口——那里藏着一块金属片，是从秘境石台取得的残片，与他血脉相连。方才穿过石门时，它曾微微发热，此刻却毫无反应。
他伸手触了触阿烬腰间的玉佩。那是老镇长所赠，表面有细微裂纹，内里似乎也嵌着一点类似的金属。
“你的玉佩……是不是也有点不一样？”
阿烬点头。“我一直觉得，它不该只是护身符。”
陈无戈盯着阵法边缘的符文链，忽然想到什么。他从怀中取出金属片，靠近地面那条断裂的符文线。
金属片轻轻震动了一下。
他屏住呼吸，将金属片贴在一道残缺的符文节点上。
嗡——
阵法蓝光剧烈闪烁，整个通道都随之震颤。符文链开始缓慢亮起，如同被唤醒，却只亮至三分之一，便戛然而止。
缺口仍在。
“差一点。”他咬牙。
身后的脚步声更近了，已到拐角处。有人低喝：“就在前面！别让他们跑了！”
陈无戈迅速收起金属片，转身将阿烬护在身后。他握紧断刀，目光死死盯着阵法中心。
若破不开，只能等追兵上来硬拼。可他已无力再战，阿烬也尚未恢复。一旦交手，必败无疑。
他忽然想起月圆之夜觉醒的《破军式·极斩》。那一招可斩断灵力锁链，或许能切断阵法的能量流转？
但他刚经历一场恶战，体内灵气枯竭，强行施展只会反噬自身。况且这阵法并无明显“阵眼”，根本不知该斩何处。
“哥……”阿烬抓住他的衣角，“我能试试吗？”
他猛地转头。“不行，你还没稳住火纹。”
“但它在响。”她抬起手按在锁骨上，“就像有人在敲钟，一下一下，传到我心里。这阵法……它认得我。”
陈无戈一怔。
就在这时，阵法蓝光忽然变暗，随即又亮起，节奏紊乱，如同心跳失序。阿烬身体微颤，火纹热度飙升，整个人仿佛被某种力量牵引，不由自主向前迈了一步。
“停下！”陈无戈伸手去拉。
但她已贴近光幕。指尖刚触到屏障，整片阵图猛然一震，蓝光如潮水般退去，又猛地回涌，化作层层涟漪。
地面符文链尽数亮起，残缺之处竟开始自行修补，一道道光痕自动连接，仿佛有无形之手在重组阵法。
“它在变化！”陈无戈低声道。
阿烬的手仍贴在光幕上，双眼微闭，呼吸渐缓。火纹蔓延至脖颈，金色纹路若隐若现。那股热流不再灼人，反而透出一种古老的韵律。
身后脚步声已至十步之内。
火把光照亮通道入口。七宗追兵的身影出现在拐角，最前那人举起长戟，厉声喝道：“站住！交出火纹女！”
陈无戈没有回头。他盯着阵法，看着最后一段符文链缓缓延伸，只剩最后两个节点未连。
只要连上，阵法便会彻底激活。
可它是会打开通道，还是彻底封闭？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此刻不能动。
阿烬的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最后一道光痕跳动起来，如一根细线，在空中悬停片刻，缓缓向前延伸。
追兵的脚步停在五步之外。
无人再上前。
所有人皆望着那即将闭合的符文链。
光痕终于触碰到最后一个节点。
嗡——
整片阵法爆发出刺目蓝光，随即向内塌陷，化作一个旋转的光漩。漩涡中心，裂开一道狭窄缝隙，黑漆漆的，不知通向何方。
阿烬的手垂了下来。
她睁开眼，声音虚弱：“它……让我进去。”
陈无戈一把扶住她肩膀。
追兵中有人怒吼：“拦住他们！”
两人同时转身，面对那道缝隙。
陈无戈抱起阿烬，正要冲入——
缝隙边缘的蓝光忽然扭曲，似被什么东西从内部拉扯，开始收缩。
通道正在关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