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缝在扩大，红光愈发刺目。陈无戈立于黑石小径之上，断刀横握身前，阿烬的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脚下大地剧烈震颤，石块发出细微的碎裂声，仿佛随时会崩塌陷落。
他纹丝未动。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愈来愈多。人影自四面八方涌来，老少皆有，身着各色长袍，手持刀剑法器。他们望见裂缝，双目骤然发亮，口中高喊“秘境开了”“机缘降临”，争先恐后地冲向入口。
陈无戈目光一扫。
灰袍老者挥动铁扇，沙石腾空而起，化作屏障拦住一队修士；赤膊壮汉抡起巨锤猛砸地面，震波席卷，三人应声摔倒；两名女修并肩结印，冰火二气交织而出，直扑前方抢道之人。灵力碰撞，爆响连连，有人负伤倒地，却无人退缩。
这些人并非七宗弟子，也无熟识面孔。他们是散修，是小门派的追随者，是听闻风声赶来的投机之徒。他们不在乎生死，只求抢占先机。
而陈无戈与阿烬，正站在距离裂缝最近的位置。
一道飞刃破空袭来，直取阿烬脖颈。陈无戈抬刀格挡，“铛”的一声火星四溅。紧随其后的一记掌风呼啸而至，他侧身闪避，左臂肌肉绷紧，旧疤隐隐发烫。
他将阿烬拉至身后，低声道：“别松手。”
阿烬点头，呼吸轻浅，但火纹持续发光，发梢泛着微弱蓝光。她未言语，只是更贴近他站立。
三名修士盯上了他们。一名黑衣青年冷笑：“两个小孩，占什么位置？”话音未落，短剑已疾刺而出。身旁中年妇人同时出手，掌心喷出烈焰，直扑陈无戈面门。
陈无戈脚下一滑，施展《星陨步》错身半步，断刀横斩，挑偏短剑。火焰擦肩而过，烧焦了袖口。他顺势后撤，踩稳一块凸起的黑石，目光迅速扫视四周。
此处狭窄，仅容两人并行。只要守住通道，便不惧群攻。
但他也清楚，这般地形最易遭围。
果然，又有三人从侧翼逼近。一人持盾，一人舞枪，另一人捏着符纸，正准备施法。三人配合默契，显然是临时组队，意图清场。
陈无戈握紧断刀，体内古纹微微跳动。虽非月圆之夜，血脉深处却已有觉醒之感。阿烬就在身边，那股牵引愈发强烈。
就在此时，一名魁梧修士大步而来。身高九尺，肌肉虬结，裸露手臂上刻有雷纹。他盯着陈无戈，嗤笑一声：“乡野小子，也配站在这儿？”
话音落下，一拳轰出。
拳风如雷，地面龟裂。陈无戈来不及完全闪避，只得横刀格挡。“砰”的一声闷响，他连退三步，虎口发麻。这一拳至少出自炼体五阶强者之手。
他稳住身形，左臂旧疤突然灼热。
战魂印记被触动。
刹那间，一段刀意涌入脑海——《游龙斩》！
他毫不犹豫，断刀斜提，刀气如蛇形游走，在身前划出弧线。恰在此时，那两名女修发动合击，冰火双气夹击而至。刀气与术法相撞，轰然炸开，冰屑与火浪四散，逼得二人后退。
魁梧修士一怔，尚未反应，陈无戈已欺身而上。断刀斜撩，刀锋掠过对方右腿外侧，皮肉绽开。那人吃痛失衡，一脚踏空，跌入人群之中。
混乱加剧。
有人被撞倒，怒而反击，原本对峙的几方瞬间混战成团。灵力乱炸，石块崩裂，一名靠得太近的修士被余波扫中，胸口凹陷，当场吐血。
陈无戈趁势退回原位，依旧挡在阿烬身前。
他喘息片刻，额角渗汗。刚才那一招耗力甚巨，且《游龙斩》尚未圆满，施展时仍有滞涩。但他不能退。
阿烬的身体微微发抖。她咬着嘴唇，火纹光芒忽明忽暗，似在抵抗某种力量。
“撑住。”陈无戈低语。
她轻轻应了一声。
这时，七名修士自人群中走出。身着统一青色劲装，胸前绣有相同符文阵。为首者面容冷峻，手持一面铜镜。
“此地由我玄甲门接管。”男子声音冰冷，“无关者，退。”
其余六人迅速分散，占据方位，手中符纸燃起，地面浮现阵纹。半圆形光罩升起，封锁入口前十丈范围。
陈无戈未动。
男子看向他：“你听见了吗？”
陈无戈望着他，缓缓将断刀插入脚边石缝，双手抱胸，姿态看似放松，眼神却紧盯对方手腕上的符绳——那是启动阵法的关键。
他明白此刻强闯无益。这七人早有准备，阵法一旦激活，短时间内难以突破。而且……他抬头望向裂缝。
红光仍在增强，但节奏已然改变。不再稳定涌动，而是有规律地闪烁，如同心跳。
真正的开启尚未开始。
果然，一名黄衣修士不信邪，猛然冲向光罩。阵法触发，一道雷光劈下，将其击飞数丈。那人落地后抽搐两下，再无声息。
人群一时寂静。
接着，三人联手攻击阵法边缘。光罩晃动，出现裂痕，却很快被修复。玄甲门七人合力维持，阵法稳固如初。
陈无戈低头看自己的手。
掌心满是汗水，混着血迹。右拳伤口再度裂开，他未理会，默默运转气息，积蓄力量。
若等太久，他人先行进入怎么办？
可若贸然行动，阿烬便会陷入险境。
他必须找到平衡。
阿烬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臂。指尖冰凉，声音极轻：“里面有东西……在叫我们。”
陈无戈一怔。
她并非指耳中所闻。那是火纹的共鸣，是血脉深处的召唤。
他也感觉到了。左臂旧疤持续发烫，仿佛有什么即将破体而出。
就在此时，玄甲门阵法剧烈晃动。一名修士惊呼：“有人强行破禁！”
只见一名白袍老者疾冲向裂缝，手中掐诀，周身灵力暴涨。他速度极快，竟在阵法反应之前穿过光罩，一脚踏入裂缝。
所有人屏息凝神。
老者向前走了三步。
地面突现符文锁链，自地下钻出，缠住他双腿。他脸色剧变，奋力挣扎，锁链却越收越紧。下一瞬，他全身干瘪，皮肤发黑，化作一具干尸，倒地不动。
死寂蔓延。
连玄甲门众人也为之退步。
陈无戈望着尸体，心中清明：此刻进入者，必死无疑。
真正的大门还未开启。眼前的裂缝，不过是个引子。
他转头看向阿烬。她的火纹已亮至极致，蓝光顺着锁骨蔓延至肩头。她闭着眼，似在感应什么。
“再等等。”他低声说。
她睁开眼，轻轻点头。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欲退，有人不甘，还有人悄然结盟，静待时机。
陈无戈拔出断刀，重新握于手中。他伫立原地，如钉入大地的铁桩，牢牢守住这条通道。
他知道，真正的开启就在眼前。
他也知道，届时，所有人都将疯狂。
但现在，他只做一件事——护住她。
风拂过荒谷，掀起他的衣角。阿烬的发丝飘起，蓝光映照石面，显出一行古老文字。
其中一个字，是“陈”。
陈无戈凝视那个字，心跳加快。
裂缝深处，红光骤然收缩，随即猛烈爆发。一股强大吸力从中涌出，地面震动加剧，黑石纷纷龟裂。
玄甲门阵法崩碎。
众人立足不稳。
陈无戈一把扣住阿烬手腕，双脚死死抵住地面。他抬头望向裂缝。
一道巨大的虚影，正缓缓浮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