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山的夜格外清冷静谧,只有风吹过竹林的沙沙声。顾云七揉着有些发酸的脖颈,从五师父那堆成小山的财务报表中解脱出来,回到卧室时已是凌晨。
她习惯性想直接扑向柔软的大床,目光却无意间扫到了床头柜上那个山下专用的手机。这才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又又又把某个人和这个通讯工具一起遗忘在脑后了。
带着一丝心虚,她给手机插上电源。开机提示音过后,屏幕接连闪烁,未读信息和未接来电的提示争先恐后跳出来,几乎霸占了整个屏幕。最显眼的,无疑是置顶联系人封世宴发来的信息,最新一条停留在几天前的深夜:
【想你,保护好自己】
简短的几个字,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顾云七心头莫名一软,指尖飞快回复:
【嗯,我很好,你也保护好自己。】
刚发送成功,她放下手机,转身去衣帽间换睡衣。等她穿着舒适的丝质睡裙回到卧室时,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正亮起,嗡嗡震动着,是封世宴发来的视频通话邀请。
顾云七微微挑眉,将手机架在旁边的支架上,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亮起,瞬间映出封世宴那张俊美却难掩疲惫的脸,他似乎是在书房,背景是熟悉的深色书架。他深邃的眼眸紧紧锁定屏幕里的她,带着满满的委屈,声音低沉沙哑:“七七,我想你了。”
顾云七盘腿坐在床上,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一脸的倦容清晰可见,她没接那句想念,反而带着点疑惑问道:“封世宴,你怎么还没睡?”这都几点了?
封世宴看着她那明显累极了却毫无自觉的模样,一股无力的感觉再次涌上心头,这丫头,果然是再次把他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压下那点酸涩,试图提醒她一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嗓音依旧温柔:“七七,马上过年了。”
顾云七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浮现出几分抱歉的神色,她歪了歪头,语气带着商量:“抱歉啊封世宴,今年情况特殊,可能……要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话音刚落,屏幕那头的封世宴,嘴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耷拉下去,那双总是锐利深邃的黑眸瞬间蒙上了一层失落和可怜,整个人像是被无形的大锤击中,连挺拔的肩膀都微微垮了下来,活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大狗狗。
封世宴在心里努力告诫自己要大气,要理解,可一想到过年没有她在身边,那些热闹和团圆仿佛都失去了意义,他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顾云七清晰的看着屏幕里那张仿佛瞬间就要破碎的俊脸,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捏了一下,酸软得不成样子。她几乎是下意识,放软了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纵容:“封世宴,我想你了。”
简单的几个字,如同拥有神奇的魔力。封世宴眼底的阴霾瞬间被驱散,重新亮起了光彩,仿佛注入了生命。
封世宴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立刻开始絮絮叨叨给她讲述她离开后上京发生的事情:封世深和郭清语的婚事如何仓促提上日程,郭家为了平息白柔事件的影响,如何大出血给所有受害者都送上了巨额补偿……
顾云七抱着柔软的抱枕,盘腿坐在床上,安静听着他低沉的嗓音透过话筒传来,像是最好的安神曲。连日的疲惫如潮水般涌上,她听着听着,脑袋开始一点一点,最后抱着抱枕,身子慢慢歪倒下去,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她竟就这样睡着了。
封世宴正说到一半,就看到屏幕那头的小姑娘毫无征兆陷入了沉睡,恬静的睡颜在手机微光的映照下,像个不谙世事的天使……
他剩下的话语戛然而止,眼神温柔看着这个女孩……
封世宴知道她定是累极了,他没有舍得挂断视频,而是小心翼翼将手机拿到床边,放在自己的枕畔,调整好角度,确保能一直看到她的睡颜。他就这样侧躺着,一夜未眠,深邃的目光近乎贪婪地流连在屏幕里那张小脸上,仿佛能透过屏幕触摸到她。
直到凌晨五点,天光微熹,影西沉稳的敲门声和提醒透过门板隐约传来:“少主,起床了,大长老在练武场等您。”
床上的顾云七皱了皱鼻子,迷迷糊糊的坐起身,胡乱揉着一头睡得有些凌乱的长发,眼睛还紧紧闭着,嘴里发出不满又可怜的嘀咕:“呜呜……这就不是人过的日子……”
屏幕这头的封世宴,看着她这迷迷糊糊抱怨的小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思念如同藤蔓,疯狂滋长。
顾云七揉了好一会儿眼睛,才勉强睁开一条缝,视线聚焦时,赫然发现手机屏幕竟然还亮着!她眼睛倏然睁大,残留的睡意瞬间飞走大半,声音带着刚醒的慵懒和惊讶:“封世宴,你……一直在?居然都没睡?”
屏幕里,封世宴也随着她坐起身,俊脸上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眼下有着淡淡的乌青,但笑容却异常温暖明亮:“七七,早。”
顾云七看着他眼下的青黑,心里又是心疼又是歉疚,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意。她忍不住嘟起嘴,带着点撒娇和认真的语气重复:“封世宴,我真的想你了。”
这句话彻底取悦了封世宴,爽朗愉悦的笑声立刻从听筒里传出来,驱散了他所有的疲惫。“七七,快去吧,晚了该受罚了。”他柔声催促。
顾云七撇撇嘴,点点头:“嗯,我先挂了。” 就在挂断的前一秒,她突然凑近屏幕,嘟起红润的嘴唇,对着屏幕上封世宴脸颊的位置,“吧唧”虚亲了一口,然后飞快切断了视频。
看着瞬间暗下去的屏幕,封世宴愣了一秒,随即抬手抚上自己仿佛还残留着触感的脸颊,低低笑了起来,周身都洋溢着幸福的暖意。
顾云七则快速收拾好自己,换上利落的练功服,身影如风般出现在晨雾缭绕的练武场。隐山许多弟子已有大半年没见过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少主,此刻都跃跃欲试,想要和她过招。
顾云七也不含糊,身形灵动,招式凌厉,认真的与众人走了一圈,点到即止,却足以让人感受到她深不可测的实力。结束后,她走到负手而立的大师父顾铭面前,主动低下头,态度诚恳:“大师父,我知道错了,是我最近疏于练习了。”
顾铭看着眼前天赋异禀却从不骄纵的小徒弟,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知道这丫头辛苦,但接下来她要面对的风雨,只能靠她自己更强大的实力去应对。
他微微颔首,语气听不出情绪:“能当上龙渊的首领,那小子应该不差的。”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情愿补充道,“配你,勉强可以。” 说完,便拂袖转身离去。
留下顾云七一个人站在原地,微微怔住。她眨了眨眼,回味着大师父的话,撇了撇嘴,小声嘀咕:“这是……同意了?” 心里却不由自主开始盘算:过年……要不要让封世宴过来呢?
而另一边,封宅的训练场上。封世宴想着顾云七都已经起床开始高强度的训练,自己怎么好意思再睡懒觉?他也出现在训练场上,挥汗如雨,用极限运动来排解心中汹涌的思念。
封世卿起床后,正好碰到一身汗水,却神采奕奕从训练场回来的二哥,她促狭的眨眨眼,感叹道:“二哥,这是联系上嫂子啦?满血复活了?”
封世宴脚步一顿,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封世卿抱着手臂,故作高深:“这还不简单?你眼里有光了!前几天那副魂不守舍,冷冰冰的样子,我还以为你是被嫂子撵回来的呢!”
刚走到客厅的封父封母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目光慈爱的看着儿子。
封世宴被妹妹打趣,又被父母含笑的目光注视着,俊脸上罕见浮现出一丝不自在,耳根微微泛红。他轻咳一声,掩饰性的加快脚步:“我回房洗澡了。” 然后几乎是落荒而逃般上了楼。
身后,传来封世卿毫不客气的咯咯笑声和父母愉悦的低声交谈,整个封宅都因为封二少的“复活”而充满了轻松欢快的气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