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小昭抬起头,见到南宫琰,脸上立刻绽放出惊喜而温柔的笑容,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迎了上来。
“琰哥哥,你回来了。”她自然地挽住他的手臂,语气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关切,“今日怎地又这般晚?政务虽要紧,但也需顾惜身子才是。”言语间,已全无朝堂上母仪天下的威仪,只剩下妻子对丈夫的疼惜。
南宫琰感受着她手臂传来的温软和话语中的暖意,一日积攒的疲惫仿佛都消散了不少。他顺势在软榻上坐下,舒了口气:“总算将行省和府县的大框架定下来了,后续细节,交给善长和伯温他们去完善便好。”
小昭闻言,走到他身后,伸出纤纤玉手,力道恰到好处地按上他的太阳穴,随即又轻轻揉捏着他的肩膀。她的手法算不得多么精妙,但那份心意与指尖传来的温柔,却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能抚慰人心。
“琰哥哥辛苦了。”小昭的声音轻柔如羽,“如今大局初定,你也该松口气了。”
殿内烛火摇曳,熏香袅袅,气氛温馨而宁静。小昭一边为他揉着肩,一边似是闲聊般说道:“如今这后宫,除了些伺候人的宫人,便只有我一人,着实冷清了些。”
南宫琰闭目享受着妻子的服侍,闻言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并未多想。
小昭犹豫了一下,手上的动作微微放缓,声音更轻了几分,带着一丝试探:“琰哥哥,你如今已是皇帝了,九五之尊,富有四海。历代帝王,为稳固国本,绵延国祚,后宫……后宫总是要充实一些的。不若……不若择选一些品貌端庄、家世清白的官宦女子入宫,也好为皇家开枝散叶,多添几位皇子公主,宫里也能热闹些。”
她这番话,说得极为婉转小心,既是身为皇后应尽的“职责”提醒,更深处,也藏着一丝连她自己或许都未完全察觉的不安。毕竟,世间男子,尤其是一位掌握无上权柄的帝王,能做到专情者,凤毛麟角。
然而,她话音未落,南宫琰却猛地睁开了眼睛,转过身,深邃的目光直直地看向小昭,那眼神中没有丝毫犹豫或考量,只有一片清明与斩钉截铁的坚定。
他握住小昭尚未收回的手,将其紧紧包裹在自己掌心,声音低沉而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承诺,重重敲在小昭的心上:
“昭儿,此话休要再提。”
小昭一怔,看着他。
南宫琰的目光温柔下来,却依旧坚定无比:“朕是皇帝不假,但朕首先是你南宫琰的夫君。这万里江山,无上权柄,若没有你在身边与我共享,于我而言,也不过是冰冷的重担和更大的牢笼。”
他伸出手,轻轻抚过小昭因惊讶而微张的脸颊,指尖带着怜惜:“我这一生,能得你相伴,从光明顶到灵蛇岛,从江湖之远到这庙堂之高,已是上天对我最大的恩赐。我的心很小,装下这天下黎民已然费力,再也容不下第二个人。”
他凝视着小昭那双浅碧色的、此刻已泛起晶莹泪光的眼眸,一字一句,郑重宣告: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今生今世,我南宫琰的后宫,只你小昭一人足矣。什么开枝散叶,什么帝王惯例,都与我无关。我只要你便够了。这便是我想要的,一生一世一双人。”
“琰哥哥……!”
小昭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同断线的珍珠,扑簌簌地滚落下来。不是因为委屈,而是因为那汹涌澎湃、几乎要将她淹没的幸福与感动。她曾听闻过无数帝王家的故事,深知后宫佳丽三千是常态,勾心斗角、子嗣纷争更是寻常。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劝他纳妃,亦是强忍着心中的酸楚,只为顾全所谓的“大局”和“规矩”。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她的琰哥哥,即便登上了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位置,拥有了可以为所欲为的权力,却依然坚守着当初在灵蛇岛上、在明教总坛中,只对她一人许下的诺言。
一生一世一双人。
这七个字,从一个帝王口中说出,其分量,重逾千斤!
她猛地扑进南宫琰的怀中,紧紧抱住他,仿佛要将自己融入他的骨血之中,声音哽咽,泣不成声:“琰哥哥……我……我何德何能……能得你如此相待……”
南宫琰回抱着她,感受着怀中人儿的颤抖,心中充满了怜爱与满足。他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傻昭儿,能得你为妻,才是我南宫琰几世修来的福分。这世间繁华,万千颜色,于我眼中,都不及你一笑。以后莫要再胡思乱想,更不要再提纳妃之事,知道吗?”
“嗯……嗯!”小昭在他怀中用力点头,泪水浸湿了他胸前的龙纹刺绣,心中却被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全感填满。
烛光下,帝后相拥的身影被拉长,交织在一起,温馨而坚定。在这象征着权力与纷争的皇宫深处,却守护着一份超越了地位与世俗眼光的、纯粹而真挚的感情。南宫琰用他的行动告诉小昭,也告诉这天下,他或许是一个打破陈规的皇帝,但在感情上,他只想做一个专一的丈夫。
窗外,月华如水,静静流淌,仿佛也在为这份帝王的深情作证。
立国建制,理顺内政,如同为这新生的巨龙铸就了坚实的骨架与鳞甲。然而,南宫琰深知,偏安江南绝非长久之计,北元如虎狼在侧,张士诚据苏杭富庶之地,西南广大疆域尚未归附,这“大明”的版图,仍需金戈铁马来描绘。短暂的休整与庆典之后,战争的阴云再次笼罩朝堂,只是这一次,是主动出击的号角。
奉天殿内,气氛凝重而充满肃杀。巨大的沙盘舆图取代了往日的文书,清晰地展示着当今天下的格局。南宫琰身着常服,立于沙盘之前,目光锐利如鹰,扫视着麾下济济一堂的文武重臣。小昭亦在侧旁听,虽不言语,但眉宇间亦有关切。
“诸位爱卿,”南宫琰开口,声音打破了殿内的沉寂,“我大明初立,根基未稳,强敌环伺。北元虽暂无异动,然扩廓帖木儿拥兵数十万于中原,实乃心腹大患。张士诚窃据苏杭,阻断漕运,富甲一方却首鼠两端。西南云贵川等地,土司林立,元廷残余盘踞,若不及时收取,恐成肘腋之患。”
他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西南区域:“故此,朕决议,双管齐下,同时用兵!先定南方,再图北伐!”
目光首先投向年轻却已显沉稳的沐英。沐英自新式军事学堂毕业,执掌第五军以来,在平定湖广、经略地方中表现出色,虽年纪尚轻,但行事稳健,善用火器新战术,是可造之材。
“沐英听令!”
“末将在!”沐英踏步出列,甲胄铿锵,声音洪亮。
“朕任命你为征西大将军!”南宫琰声音威严,“统率第五军、第六军,共计二十万兵马,组成征西军!你的任务,是自湖广、江西西进,平定贵州,收复四川,扫清云南!此地山高林密,族群众多,需刚柔并济,既要展现雷霆手段,亦要善加安抚,使其归心王化!你可能胜任?”
沐英深吸一口气,感受到肩上沉重的担子与陛下莫大的信任,单膝跪地,抱拳沉声道:“末将领旨!必不负陛下重托!定当竭尽全力,为陛下收取西南万里河山!若有差池,提头来见!”
“好!朕期待你的捷报!”南宫琰扶起他,又叮嘱道,“西南地形复杂,补给不易,需多备驮马,善用当地向导。遇有负隅顽抗之元廷余孽,坚决打击;对于愿归顺之土司头人,可许以官职,予以羁縻。具体方略,与国防部详细拟定。”
“末将明白!”
安排完西线,南宫琰的目光转向另一侧,那里站着的是锐气十足、战意昂扬的蓝玉。蓝玉执掌新式水师及陆战第四军,在鄱阳湖之战中表现出极强的适应与攻坚能力,正是对付张士诚的合适人选。
“蓝玉听令!”
“末将在!”蓝玉声音中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
“朕任命你为东征大将军!”南宫琰手指划向沙盘东部,“统率原第四军水师及陆战精锐,并调傅友德第一军一部归你节制,共计十五万兵马,组成东征军!你的目标,是盘踞苏杭、自称吴王的张士诚!”
他目光冷冽:“张士诚据苏湖富庶之地,水网纵横,城坚粮足。朕要你,水陆并进,发挥我水师与新式火器之利,步步为营,挤压其生存空间,最终攻克平江,擒杀此獠!”
“末将领旨!”蓝玉大声应道,眼中燃烧着战火,“陛下放心!张士诚那厮,不过是倚仗钱财水军的土财主,岂知我大明兵锋之利!末将定率我东征健儿,踏破平江,将那‘吴王’的旗号,扔进太湖里喂鱼!”
南宫琰微微颔首,补充道:“汤和!”
“末将在!”汤和出列。
“命你第三军一部,自福建行省北上,策应东征大军,牵制张士诚南部兵力,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末将遵命!”
东西两路大军安排已定,但南宫琰最核心的注意力,始终在北面。那里,是蒙元铁骑可能南下的方向,是决定大明生死存亡的主战场。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沉稳如山的大明国防部元帅徐达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