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在同一时间,南线也传来捷报。李元忠率领的第六军,同样凭借火器优势,以雷霆之势攻破徽州,兵锋直指鄱阳湖重镇!
当安庆一日陷落、四万大军灰飞烟灭的战报,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到江州(九江)汉王府时,陈友谅正在与群臣饮宴,畅想着如何击败明军水师,生擒南宫琰。
“报——!大王!不好了!安庆……安庆失守!张必先将军战死,陈英将军被俘,四万大军……全军覆没!”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进大殿,声音凄厉,如同丧钟。
哐当!陈友谅手中的金杯掉落在地,美酒洒了一身。他猛地站起身,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你……你说什么?!安庆……一日就丢了?四万大军……没了?!”陈友谅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一把揪住传令兵的衣领,目眦欲裂,“怎么可能?!沐英?那个无名小卒?他用的是什么妖法?!”
大殿内,原本喧闹的气氛瞬间冻结,所有文臣武将都惊呆了,鸦雀无声,只有陈友谅粗重的喘息声和传令兵因恐惧而发出的呜咽声。
谋士张定边长叹一声,面色凝重到了极点:“大王……恐怕,我们都小觑了那南宫琰,小觑了他的……新军和火器。”
陈友谅颓然松开传令兵,踉跄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王座上,眼神中第一次露出了惊惧之色。安庆的惨败,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碎了他之前的狂妄与自信。他意识到,自己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完全不同于以往任何对手的、可怕的敌人。
江南的天平,随着安庆的陷落和新军的神威,开始悄然倾斜
安庆一日陷落,徽州失守,明军第五、第六军兵锋直指九江与鄱阳湖腹地,这等雷霆之势,彻底打乱了陈友谅的部署。他一方面紧急从各地调兵,尤其是将其倚仗的庞大水师主力,向鄱阳湖深处集结,企图利用湖区的广阔水域和复杂地形,与明军决战;另一方面,他连连发出严令,催促已投靠他的方国珍,率其麾下尚存的水师力量北上,袭扰明军后方,牵制南宫琰的主力。
然而,方国珍接到命令后,却只是象征性地派出几股小船队沿海南下骚扰,主力则龟缩在老巢,态度暧昧,显然是存了坐山观虎斗、保存实力的心思。汤和的第三军严密监视着沿海动向,使得方国珍的小动作难以掀起大浪。
与此同时,沐英的第五军和李元忠的第六军,在取得初战大捷后,并未冒进。他们深知火器部队对后勤的依赖,果断停下脚步,占据险要,巩固防线,等待后方将海量的弹药和补给运送上来。这也给了陈友谅喘息之机,让他得以将更多的战船和兵力调入鄱阳湖。
鄱阳湖,中国第一大淡水湖,烟波浩渺,港汊纵横。此刻,湖面之上,樯橹如林,旌旗蔽空。陈友谅将他苦心经营多年的水师主力几乎尽数汇集于此,大小战舰超过三千艘,其中更有数十艘巨大的楼船,如同水上城堡,高达数丈,分设数层,可载士卒近千,气势恢宏,堪称这个时代水战的终极兵器。陈友谅坐镇最大的旗舰“汉王号”楼船之上,望着眼前浩荡的舰队,心中稍安,自觉凭借如此雄壮的水师,即便明军陆战火器犀利,到了这水上,也定叫他有来无回!
他并不知道,一张致命的巨网,正借着夜色的掩护,悄然向他撒来。
长江之上,月隐星稀,江风带着湿冷的水汽。一支庞大的舰队,正偃旗息鼓,悄无声息地逆流而上,正是南宫琰亲率的明军水师主力!千余艘经过改造的新式战舰,如同暗夜中潜行的巨兽,船体吃水较深,因为上面搭载了沉重的火炮和充足的弹药。
旗舰“破浪号”的指挥室内,南宫琰正与蓝玉及几位水师将领进行最后的战术推演。桌上摊开着韦一笑手下探子冒死绘制的鄱阳湖水寨布防图。
“陈友谅将主力水寨设在了康郎山与落星湖之间的水域,”一名水师将领指着地图道,“这里水面开阔,利于大舰队展开,但也正因如此,其外围警戒容易产生疏漏。我军若趁夜从渚溪口潜入,借助沿岸芦苇荡掩护,可直插其腹地!”
南宫琰点点头,目光锐利:“陈友谅倚仗船巨兵多,必料我不敢主动寻其决战,更想不到我会夜间突袭。此战,关键在于一个字——‘快’!利用我军火炮射程优势,远距离发动攻击,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不必追求接舷近战,以摧毁其战舰、扰乱其阵型为首要目标!”
“蓝玉,”他看向跃跃欲试的蓝玉,“你的第四军将士,养精蓄锐多日,一旦有机会登船或登陆,便是你等建功之时!”
“末将明白!弟兄们早就等不及了!”蓝玉摩拳擦掌。
“传令全军,保持静默,目标鄱阳湖,全速前进!”
子夜时分,明军舰队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驶入了鄱阳湖口,并按照预定计划,沿着湖西岸,借助夜色和地形的掩护,向着陈友谅水师主力锚地疾驰而去。
湖面之上,陈军水寨灯火零星,大多数士卒已然入睡,只有巡逻的哨船在湖面游弋,并未察觉到致命的威胁正在逼近。
凌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明军舰队已然抵达预定攻击阵位,在距离陈军水寨核心区域约三四里(约合现代近两千米)的外围一字排开。这个距离,远远超出了陈军任何弓弩、拍竿乃至他们船上那些老旧火炮的有效射程!
“各舰报告位置!”
“左翼舰队就位!”
“右翼舰队就位!”
“中央舰队,‘破浪号’就位!”
通过灯笼信号,命令迅速传递。
南宫琰立于“破浪号”船头,夜风吹动他的青衫。他望着远处那片沉睡的、如同巨兽巢穴般的水寨,眼中寒光一闪。
“目标,敌水寨核心区域,大型战舰锚地!所有火炮,换装燃烧弹(特制的火药包与易燃物混合弹)!三轮急速射!开火!”
他猛地挥下了手臂!
下一刻,鄱阳湖的宁静被彻底撕碎!
轰!轰轰轰!轰轰轰轰——!!!
千炮齐鸣!如同无数道雷霆在同一时刻炸响!明军舰队一侧密密麻麻的炮口,喷吐出长达数尺的炽烈火焰,将黑暗的湖面瞬间照得亮如白昼!无数拖着尾焰的燃烧弹,划破夜空,带着死亡般的尖啸,如同流星火雨般,朝着毫无防备的陈军水寨覆盖而去!
第一轮炮击,大部分炮弹落在了水中,激起冲天水柱,但也有相当数量的炮弹准确地命中了停泊在外围的陈军战舰,尤其是那些高大的楼船!
嘭!嘭!嘭!
爆炸声、木料碎裂声、火焰燃烧的噼啪声、还有陈军士兵猝然遇袭发出的凄厉惨叫,瞬间响成一片!被燃烧弹击中的战舰,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映照着慌乱奔跑的人影,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敌袭!敌袭!”
“明军!是明军水师!”
“救火!快救火!”
陈军水寨彻底炸开了锅!从睡梦中惊醒的士兵们惊慌失措,有的试图起锚升帆,有的忙着扑打火焰,有的则像无头苍蝇般乱跑,指挥系统在第一时间陷入了瘫痪!
“不要乱!不要乱!”一些基层军官声嘶力竭地试图维持秩序,但在持续不断的炮火轰鸣和四处蔓延的火焰面前,收效甚微。
第二轮、第三轮炮击接踵而至!明军炮手经过严格训练,射击精度越来越高,更多的燃烧弹和部分用于摧毁船体的重型实心弹,如同冰雹般砸向陈军舰队核心区域!
“汉王号”上,陈友谅被剧烈的爆炸声和晃动惊醒,他衣衫不整地冲上船楼,看到眼前如同末日般的景象,目眦欲裂!
“南宫琰!安敢如此!”他暴怒咆哮,几乎咬碎钢牙,“稳住!各舰起锚,向本王靠拢!弓箭手、拍竿准备!找到明军的位置,靠上去!接舷战!”
在陈友谅的亲自坐镇和严令下,混乱的陈军水师开始勉强恢复一些秩序。未被击中的战舰纷纷起锚,试图集结成阵型。一些勇敢的将领驱使着战舰,冒着不断落下的炮火,向着炮火来袭的大致方向冲去!他们相信,只要靠近了,凭借己方数量优势和接舷跳帮的肉搏能力,一定能扭转战局!
然而,他们很快就绝望地发现,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明军的炮火射程实在太远了!当他们拼命划桨、张满帆,好不容易将距离拉近到两里左右,以为进入了己方土炮的极限射程(实际上仍然够不着)时,明军舰队开始了新一轮的、更加精准的打击。
“换装链弹(专门破坏船帆桅杆)、霰弹!自由射击,重点打击敌舰风帆、甲板人员!”南宫琰冷静下令。
呼啸的链弹在空中旋转飞舞,轻易地撕碎陈军战舰的船帆,打断粗大的桅杆;密集的霰弹则如同死神的镰刀,横扫甲板上任何站立的目标。试图冲锋的陈军战舰,往往在途中就失去了动力,或者甲板上的水手、士兵被清扫一空,变成漂浮在湖面上的棺材。
陈友谅站在“汉王号”上,眼睁睁看着自己麾下的战舰一艘接一艘地被点燃、被击沉、被打残,却连明军的边都摸不到,那种无力感和愤怒几乎让他疯狂!
“他们的炮……怎么会……怎么会这样?!”陈友谅握着栏杆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他引以为傲的楼船巨舰,在对方超视距的炮火打击下,显得如此笨拙和脆弱!
“大王!明军火炮犀利,射程远超我等,不可力敌啊!不如暂避锋芒,退入港汊,依托地形再战!”谋士张定边焦急地劝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