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鲸败得彻底,被手下搀扶着,在一片死寂与各色目光中狼狈欲退。巨鲸帮众与那些前来助拳的江湖豪客,眼见领头之人如此不堪一击,方才的汹汹气势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惶恐与茫然,只想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殷野王一招得胜,傲立当场,心中畅快,更因在教主面前露了脸而暗自得意。他环视那些溃散的乌合之众,冷哼一声,正欲再斥责几句,彻底扬明教之威。
然而,异变陡生!
就在巨鲸帮人群之中,一个原本毫不起眼、身披宽大黑袍的身影,毫无征兆地动了!
这一动,便如鬼魅夜行,疾电破空!
那身影极其瘦削,黑袍飘荡,更显其身法之诡异轻灵。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甚至看不清那人是如何起步的,一道黑色的残影已掠过数丈距离,直扑场中的殷野王!其速度之快,远超方才交手的麦鲸与殷野王,空气中甚至带起一声极其轻微却又尖锐的破空之音。
更令人心悸的是,此人自始至终未发一言,沉默得如同冰冷的影子,唯有那骤然爆发出的阴寒杀气,刺得周遭众人皮肤生疼。
殷野王正值胜后松懈之际,陡然间只觉一股极其阴冷危险的劲风扑面而来,眼前黑影放大,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来人的招式,只本能地感到一股致命的威胁,全身汗毛倒竖!想要闪避或格挡,却发现对方的速度快得超出了他的反应极限,一股寒意瞬间从心底涌起!
“小心!”小昭的惊呼声同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
就在那黑袍人的一只苍白得近乎没有血色、指尖锐利的手掌即将印上殷野王胸口膻中穴的千钧一发之际——
另一道青影后发而先至!
南宫琰在黑袍人身形微动的刹那,眼中便已精光爆闪。以他的眼力,立刻判断出此人身手之高,速度之诡,内力之阴柔怪异,绝非殷野王所能抵挡!甚至在他所遇的高手中,单以速度论,此人也堪称顶尖之列!
没有丝毫犹豫,《凌波微步》瞬间运转到极致!众人只觉南宫琰所立之处身影微微一晃,仿佛从未移动,但下一个刹那,他已如瞬移般出现在了殷野王身前,恰好迎上了那黑袍鬼魅般的一击。
并非硬接,南宫琰右手衣袖拂出,似柔实韧,蕴含巧劲,于间不容发之际轻轻一引一带。
“嗤啦!”
一声轻微的撕裂声,南宫琰的袖角被那阴柔锋锐的指风划开一道口子。而那黑袍人志在必得的一击,也被这股巧劲带得一偏,擦着南宫琰的身侧掠过,落到了空处。
两人身形一触即分,各自退开半步。
直到此时,众人才看清那黑袍人的些许模样。宽大的兜帽遮住了他大半面容,只能隐约看到下巴光洁无比,没有一丝胡须,皮肤苍白细腻得近乎诡异。他露出的手掌同样苍白修长,指尖锐利,刚才那一击若非南宫琰阻挡,殷野王必然非死即重伤!
殷野王死里逃生,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后退数步,又是后怕又是感激地看向南宫琰的背影,低声道:“多…多谢公子!”他此刻才真正明白,教主方才阻止他暴露身份,绝非无的放矢,眼前这诡异敌人,恐怕才是真正的麻烦。
那黑袍人一击落空,似乎微微一顿,兜帽下的阴影似乎“看”向了南宫琰。依旧沉默,但周身那股阴寒冰冷的气息却愈发浓烈。
南宫琰面色沉静,心中却已是波涛暗涌。方才那电光火石间的交手,虽只一瞬,但他已感受到对方内力之阴柔诡异,劲力凝练如针,穿透力极强,且速度身法之快,竟隐隐能与凌波微步媲美,走的却是完全不同的诡异路数。
“阁下何人?为何突施偷袭?”南宫琰沉声问道,目光如炬,试图看清对方兜帽下的真容。
那黑袍人依旧不答,仿佛哑巴一般。只是身形再次晃动,如同没有重量的幽灵,再次攻来!这一次,他的目标明确变成了南宫琰。
只见他身法飘忽不定,忽左忽右,瞻之在前,忽焉在后,速度快得留下道道残影。双掌翻飞,指爪兼用,招式狠辣刁钻,专攻人体要害大穴,角度之诡异,令人防不胜防。而且其内力阴柔至极,掌风指劲过处,空气都似乎变得冰冷粘稠,带着一种侵蚀经脉的歹毒意味。
南宫琰剑眉微蹙,心中警惕提到最高。他遍思倚天屠龙记中所载的各方高手武功,少林、武当、峨眉、昆仑、华山、崆峒、明教自身、甚至玄冥二老的寒掌,皆与眼前这人路数迥异!此人武功之奇诡阴毒,速度之快,实乃他踏入此世界后首见!
“公子小心!此人武功路数邪门得很!”殷野王在一旁焦急提醒,却根本插不进手,两人的速度太快了。
小昭亦是紧握双手,明眸中满是担忧,她虽知南宫琰武功盖世,但这黑袍人太过诡异,令人不安。
“无妨。”南宫琰只淡淡回了二字,全神贯注于对手。凌波微步施展到极致,身形如烟如雾,在那如同鬼影般迅疾诡异的攻击中穿梭闪避,每每于毫厘之间避开那致命的指爪。同时,他不再保留,天山折梅手的精妙招式源源而出!
天山折梅手包罗万有,涵盖了天下诸般兵刃拳脚的绝诣,变化繁复,精深奥妙。初时南宫琰以此手法对敌,尚需思索化解,但随着与这诡异高手的激烈交锋,在极大的压力下,他对这门绝学的理解和运用以惊人的速度攀升臻熟。
只见他双手忽掌忽指,忽抓忽拿,时而轻灵飘逸,化解对方阴柔指力于无形;时而沉重古朴,以拙破巧,硬撼其诡异掌风;时而又奇招突出,从绝不可能的角度反攻对方必救之处。其招式之精妙,应变之迅捷,仿佛早已演练过千百遍一般,竟将对方那迅疾诡谲、狠辣刁钻的攻势一一接下,并不断寻隙反攻。
场中情形已非寻常比武切磋,而是凶险万分的以快打快!
青影与黑影彻底纠缠在一起,如同两股旋风在场中急速盘旋碰撞!劲气四溢,刮面生疼。围观众人早已看得眼花缭乱,目眩神迷,只能看到两团模糊的身影兔起鹘落,听到掌指碰撞间发出的或沉闷或清脆的噼啪声响,以及那令人心悸的锐利破空声。
殷野王看得额头冷汗涔涔,他自忖若是自己处在南宫琰的位置,恐怕早已中了十招八招,非死即残!小昭更是屏住了呼吸,手心全是冷汗。
转瞬之间,两人已以快打快,交换了百余回合!
那黑袍人似乎越打越是惊疑,他赖以成名的鬼魅身法和阴毒武功,竟被这年纪轻轻的青衫人以一套从未见过的精妙手法完全挡住,甚至隐隐有被反压之势!对方那步法玄奥莫测,那手法包罗万象,仿佛无穷无尽,自己的每一招每一式都被其巧妙化解并立刻反击。
久战不下,黑袍人似乎焦躁起来,攻击愈发狠厉,速度竟似乎又快了半分,指风尖锐,直取南宫琰双目,同时另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拍向他腰间软肋,阴毒无比。
就在这攻势达到顶点的刹那,南宫琰眼中精光暴涨!天山折梅手的奥义在他心中流淌而过,于对方旧力略竭、新力未生、招式用老的微小间隙,他右手不可思议地一折一探,如同梅花枝头轻颤,妙到毫巅地避开了抓向双目的指锋,五指如钩,精准无比地反扣住了黑袍人那只拍向自己肋部的手腕!
嗯?!”一声极其轻微、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尖锐闷哼,首次从那黑袍之下传出!
南宫琰一抓住对方手腕,立刻感到一股阴柔歹毒的内力反震而来,企图挣脱。他岂容对方脱身?九阳神功根基沛然运转,内力一吐,瞬间压制住那股阴柔反震,同时扣住其脉门的手指如铁钳般收紧!
黑袍人身形一滞,挣脱不得!
就在这电光火石般的僵持瞬间,南宫琰左掌已然悄无声息地印出!这一掌,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他沛然磅礴的内力,掌势飘忽,轨迹难测,正是降龙十八掌中最为突兀难防的一招——突如其来!
“嘭!”
一声结结实实的闷响!
南宫琰这一掌,正中黑袍人胸口!
至刚至阳、霸道无匹的降龙掌力,瞬间轰入对方体内,与那阴柔诡异的内力剧烈冲突!
“噗——!”
黑袍人再也无法抑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溅落在黑色袍襟之上,触目惊心。他整个人如遭重锤击打,倒飞出去,重重摔落在地,又翻滚了好几圈才勉强停住,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又是一口鲜血咳出,显然受伤极重。那顶宽大的兜帽也终于滑落,露出一张苍白无须、阴柔中带着惊骇与怨毒的中年男子面孔,他死死地盯着南宫琰,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全场,再一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逆转惊呆了。从黑袍人鬼魅般偷袭,到两人那令人眼花缭乱、匪夷所思的快攻对决,再到南宫琰最终以精妙手法配合那刚猛无俦的一掌重伤强敌……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短短时间内,却比方才殷野王与麦鲸之战凶险、精彩何止十倍!
殷野王张大了嘴巴,半晌说不出话。小昭则是松了一口气,眼中异彩连连,满是崇拜。
那些尚未完全退走的江湖豪客,包括勉强站立的麦鲸,全都如同泥塑木雕般呆立当场,望着场中那卓然而立的青衫身影,如同看着一位降临凡尘的神人。
这年轻人……究竟是谁?!武林中何时出了如此一位惊世骇俗的年轻高手?!其身法、其手法、其掌力,无不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绝学!
麦鲸忍着剧痛,声音嘶哑,带着恐惧与惊疑,颤声问道:“你……你到底是何人?!”
南宫琰缓缓收势,青衫微拂,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并未消耗他太多力气。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那挣扎难起的黑袍人身上,语气平淡,却如惊雷般炸响在每个人耳边:
“南宫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