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村的村民按照东方秀事先的吩咐,白天照常劳作,对钱黑虎及其爪牙能避则避,表现得比往日更加顺从。
暗地里,几个被压迫最甚、尚有血性的青年,则在叶聆风的暗中联络下,做好了准备。
这天晌午刚过,村口就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
七八个彪形大汉簇拥着一个用黑布遮住左眼、面容凶悍的汉子闯进了村,正是黑云寨的三当家,人称“独眼狼”。
他们径直来到村中祠堂前的空地上,钱黑虎早已带着一众家丁等候多时,点头哈腰,如同迎接主人。
“狼爷,您可算来了!弟兄们都等着呢!”钱黑虎满脸堆笑,挥手让手下抬上来一个木箱,里面是村民“凑”出来的银钱。
独眼狼漫不经心地用马鞭拨弄着箱里的铜钱和碎银,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钱黑虎,你这差事是越办越回去了,就这么点?”
“狼爷息怒,实在是这穷村子榨不出太多油水了……”钱黑虎连忙赔笑,随即眼珠一转,压低声音,
“不过,那老村长的闺女,水灵得很,说好了今天给您带回去……”
“哦?”独眼狼独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人呢?”
钱黑虎立刻朝身后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丁连推带搡,将哭得几乎晕厥的小莲从祠堂里拉了出来。老村长扑上来想阻拦,被钱黑虎一脚踹倒在地。
“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能伺候狼爷,是你家闺女的福气!”钱黑虎啐了一口。
空场周围,聚集了不少村民,他们敢怒不敢言,只能攥紧拳头,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人群中的几个方向,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独眼狼满意地看着哭泣的小莲,伸手就要去摸她的脸。
就在他手指即将触碰到小莲脸颊的瞬间,一道青影如同鬼魅般从人群中掠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抹残影。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两名押着小莲的家丁便如同被重锤击中,闷哼一声,齐齐向后跌飞出去,摔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来人正是叶聆风。
他剑未出鞘,连鞘带剑握在手中,身形如灵猿般敏捷,脚步一错,便已切入众打手之间。
他使的不是古越剑阁任何一派的固定剑招,而是基于坐忘心剑的感知,寻隙而入,直击破绽。剑鞘或点、或挑、或撞,精准地落在那些打手的手腕、关节处。
“哎哟!”
“我的刀!”
“砰!砰!砰!”
惊呼声、兵器落地声、人体摔倒声接连响起。
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工夫,钱黑虎带来的七八个健壮家丁,以及独眼狼身边两名靠得最近的悍匪,全都躺倒在地,捂着手腕或胸口哀嚎,失去了战斗力。
叶聆风身形站定,挡在小莲和老村长身前,目光平静地看着惊怒交加的钱黑虎和独眼狼。
他气息平稳,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哪来的野小子,敢管黑云寨的闲事!找死!”
独眼狼又惊又怒,锵啷一声抽出腰间的鬼头刀,独眼中凶光毕露,体内内力涌动,就要扑上来拼命。
他看得出叶聆风身手不凡,但自恃武功和凶悍,并不完全放在眼里。
“独眼狼!”
一个清亮的女声响起,压过了场中的嘈杂。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东方秀不知何时已站在了祠堂旁的一个石磨盘上,衣裙随风轻摆,手中高举着一叠纸张。
她目光锐利,直视独眼狼,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空地:“你看清楚了!这是钱黑虎与你勾结,强占清溪村良田一百三十七亩的地契副本!这是你们逼死村西头王老汉,将其房屋占为赌档的记录!还有这一份——”
她特意扬了扬其中一张纸,“是你独眼狼私自截留、未曾上报黑云寨大当家的三百两雪花银的账目!你是想让我现在就在这里,一条条念给你带来的这些‘兄弟们’听听,还是立刻放下兵器,乖乖伏法?”
这番话如同平地惊雷,不仅在村民中引起骚动,更在独眼狼带来的那群土匪中炸开了锅。
土匪们面面相觑,看向独眼狼的眼神顿时变了样。黑云寨寨规森严,私吞款项是大忌!
独眼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难以置信地瞪着东方秀手中的“证据”,又惊又怒更有一丝慌乱。
他确实和钱黑虎干了不少中饱私囊的勾当,自认隐秘,怎会被一个陌生女子查得如此清楚?这要是传回山寨,大当家绝不会饶他!
就在他心神剧震、气息一滞的刹那,叶聆风动了!
动如脱兔,静若处子。
叶聆风敏锐地捕捉到了独眼狼那一瞬间的破绽。他身形前掠,手中连鞘长剑如白蛇出洞,精准无比地穿过独眼狼仓促间挥出的刀光,剑鞘头“噗”一声点在他胸口的膻中穴上。
独眼狼只觉得一股阴柔的力道透体而入,浑身内力瞬间涣散,鬼头刀“当啷”落地,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叶聆风制住独眼狼,脚下步伐不停,顺势一个回旋,剑鞘扫过,将还想偷偷溜走的钱黑虎也点倒在地。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直到这时,叶聆风才微微侧身,下意识地挪了半步,将站在石磨上的东方秀更好地护在自己身形侧后方。
这个细微的动作自然而迅速,却让东方秀看得清清楚楚,她心中微微一暖,仿佛有春风拂过。
东方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目光扫过全场惊愕的村民和惶惶不安的剩余土匪,朗声道:“我乃鸣鸿山庄东方秀!今日之事,我鸣鸿山庄管定了!黑云寨若还想在江湖上立足,就立刻立下字据,承诺永不再犯清溪村!钱黑虎及其党羽,即刻捆送官府法办!”
“鸣鸿山庄”四个字,对于这些普通村民和底层土匪而言,无异于九天惊雷!
那是武林中擎天巨柱般的存在!难怪这少女气度如此不凡,难怪那青年剑法如此高超!
残余的土匪们再无半点反抗之心,纷纷丢下兵器,跪地求饶。村民们则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积压已久的恐惧和屈辱在这一刻彻底释放,许多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在叶聆风的监视下,土匪们战战兢兢地写下了保证书,按了手印。
村民们则一拥而上,用早已准备好的麻绳,将钱黑虎、独眼狼及其核心爪牙捆得结结实实,只等明日押送官府。
当晚,清溪村如同过年一般热闹。
村民们拿出了珍藏的酒肉,在祠堂前的空地上燃起篝火,尽情庆祝这重获自由的一刻。
叶聆风和东方秀被奉为上宾,不断有村民前来敬酒道谢,脸上洋溢着真挚的感激和重获新生的希望。
看着那一张张朴实的笑脸,叶聆风和东方秀相视一笑,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欣慰和轻松。
叶聆风看着火光映照下,东方秀那指挥若定后略显疲惫却更显聪慧坚毅的侧脸,只觉得心中某种情感在悄然滋长,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温热。
喧嚣渐歇,村民为他们安排的简陋客房外,月色如水。两人并肩站在屋檐下,享受着这难得的宁静。
叶聆风转过头,看着身旁的少女,轻声道:“阿秀,你今天……很厉害。”
他的话语简单,却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东方秀闻言,侧过脸来,眼睛在月光下弯成了好看的月牙,带着一丝俏皮和得意:“你剑法才好呢,刷刷几下,他们就全趴下了。我都没看清你怎么出手的。”
听着她略带夸张的语气,叶聆风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憨厚地笑了笑。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田野的清新气息。两人之间,一种无需言说的默契和欣赏,在这静谧的夜色里悄然萌芽,静静流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