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虽名为融剑阁,却不算是一个标准的房间,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未经雕琢的天然洞窟,穹顶高远,隐没在黑暗中,仿佛没有尽头。
光线并非来自灯火,而是来自洞壁本身镶嵌的某种能发出微光的萤石,或是由那些密密麻麻的剑痕中自然流转、明灭不定的剑气余晖。
光与影交错,让整个空间显得幽深而神秘。
洞窟内最震撼的,是遍布各处的剑意石。
它们形态各异,并非人工雕琢的石碑。
有的如利剑刺天,有的如卧牛伏地,有的布满蜂窝般的孔洞,有的光滑如镜。
它们本身就是“剑”的象征,是历代前辈留下最终印记的载体。
叶聆风超群的灵觉在此刻成为一把双刃剑。他刚一进入,无数纷杂、破碎、甚至相互冲突的意念便如同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历代越女剑长老带来的一股战阵杀伐、一往无前的意念
某位白蛇剑前辈留下的一道诡谲奇险、如蛇如雾的轨迹。
以及不知哪代掌门刻在剑意石上,显露出出手剑法极致专注、唯快不破的决绝。
还有迷茫、狂喜、悲伤、顿悟、不甘……
各种情绪与剑道感悟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意念风暴。
叶聆风只是粗粗扫过一眼,便感到头晕目眩,甚至胸闷欲呕,就像不会水的人被突然投入激流。
他需要极力运转“灵台映月”的心法,才能在这片风暴中勉强守住灵台一丝清明,不至于被这些外来意念冲垮心神。
片刻过后,待叶聆风初步适应,叶苍的声音响起,如同定海神针,为他梳理这一切。
“风儿,你此刻感受到的混乱,正是为何修炼‘坐忘心剑’,必须以灵枢引第三重‘灵台映月’为基。若无此等灵觉,你根本‘听’不到前辈们的‘声音’。若心志不坚,灵觉不足,便会被这万千杂念吞噬,轻则疯癫,重则经脉错乱而亡。”
叶聆风微微点头,他此刻才明白这融剑阁并不是什么传说,这里有着古越剑阁的镇派武学——坐忘心剑。
他只有掌门、掌门之子,三大长老可学,但学习的前提是已经突破了灵枢引的第三重,才可以开始学习坐忘心剑,否则就算硬学也是无用。
叶苍缓缓道来这坐忘心剑的精髓:“此心法,并非教你新的招式,而是教你一种‘状态’。精髓在于《庄子》所言:‘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要求你忘却具体招式,甚至忘却‘自我’,以达到人剑合一,与道合真的境界。”
接下来叶苍继续对叶聆风解释到为何自己能和鸣鸿山庄分庭抗礼,鸣鸿山庄有北霜诀心法,霸王刀法和绝世刀法碧落刀法,还有初代掌门留下的镇派密学玄冰圣诀,虽说这内功心法除了初代庄主东方既白外,无人可学。
但古越剑阁却只有三大剑法,和基础内功灵枢引,似乎无法和鸣鸿山庄对抗,其实不然。
鸣鸿山庄的道路,乃是“精”与“深”,碧落刀法和玄冰圣诀代表了力量的深度和纯度,追求的是个人武力的极致,这是一种权威式、集中化的武学传承。
而古越剑阁的道路,乃是“博”与“活”,他们的立派之本不是某一门神功,而是一个开放的,充满竞争与活力的武学系统。
三大剑派不是三个招式库,而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武学哲学
越女剑法:战阵之剑,代表的是协作、纪律和效率。
白蛇剑法:诡道之剑,代表的是机变、精准和天赋
出手剑法:杀伐之剑,代表的是决断,速度和心性。
叶聆风在一旁听的入神,心中那股混杂的意念已逐渐平息。
叶苍继续说道:“我古越剑阁立派数百年,为何能历经风雨而不倒?靠的不是一两门绝世剑法,而是这‘坐忘心剑’!它确保了每一代掌门、长老,都能在自己的修为境界下,凭借此心法,重新理解、甚至超越前人的剑法。他们可以创造新的招式,也可以摒弃过时的旧招。这才是古越剑阁武学生生不息、永远在进化的根本!”
叶苍随即走到一处剑意石前,轻抚石面:“这些剑意石,便是历代先贤在坐忘状态下,留下的最纯粹的剑道感悟。它们不是秘籍,不是剑谱,而是‘引子’。”
“你的修炼,便是在运转‘坐忘心剑’的基础上,去主动贴近、感受某一块与你当前心境或困惑相契合的剑意石。与之产生‘共鸣’,如同与前辈跨时空对话。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更深刻地理解剑,理解自己,从而突破坐忘心剑的层次。”
叶聆风平复心情,继续看着那一面面的剑意石,心中细细思量叶苍所说,眉头一挑,发现似乎不同的石头有不同的“性格”。
有的锋芒毕露,靠近便觉肌肤刺痛。有的温润内敛,需静心凝神才能感受到其中如溪流般的剑意。有的甚至充满迷惑性,看似平和,内里却藏着极端的剑道理念。
叶苍走到一块处于山洞最核心、外形却最古朴的剑意石跟前。
“此剑意石,乃是创派祖师叶崇之石。他看起来可能平平无奇,但只有当你真正进入“坐忘”状态时,才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直达“坐忘无我”之境的终极奥秘!”
“坐忘无我?”叶聆风不解的问道。
叶苍点头回道:“不错,坐忘心剑,乃初代掌门叶崇所创,共有三层境界,第一层:明镜止水,“映照”之境,突破后心如明镜,止水无波,能清晰地“看见”对手招式的轨迹、速度与力量的变化。”
“第二层:通幽洞微“洞察”之境。能精准找到对手招式和气机中最薄弱的“点”,实现“一击破招”,甚至能引导对手的气机,使其招式不攻自破。开始能感知到环境的“气”,如风的流向、地面的震动,将环境化为己用。”
“第三层:坐忘无我“同道”之境,达到此境,便已融入天地。忘却“我”之存在,剑心与天地万物同频共振。不再需要“看”,也不再需要“洞察”,一切感知皆归于“直觉”。”
叶苍说完这些,轻叹一口气:“此境可遇不可求。需要极致纯粹的心性、深厚的道家哲学底蕴以及顿悟的机缘。数百年来,唯有创派祖师叶崇达到此境。”
叶聆风听罢好奇问道:“爹爹,那您当年在此,感受到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