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使团带来的科技震撼,如同一声惊雷,在大晏朝堂上空炸响。表面的觥筹交错之下,是暗流涌动的较劲与焦虑。三日后的比试,如同一场无形的战争,关乎国体尊严。
李晓晓那句“开个特别工坊”并非虚言。宴会次日,她便向皇帝李珩详细陈述了自己的构想。以“锦绣阁研发新款刺绣技法与饰品,需僻静场地及特殊工具”为由,请求在京郊皇庄内划拨一处独立院落,作为“锦绣阁特别工坊”之用。这个理由合情合理,既能掩人耳目,又能借助皇庄的守卫森严确保保密。
李珩深知此事关乎三日后“奇巧”比试的颜面,更关乎长远,当即允准,并吩咐下去,给予李晓晓最大限度的便利和支持,一应所需物料、人手,皆由内帑优先拨付,且严令不得探听、干扰工坊事务。
皇庄位于京郊西山脚下,环境清幽,守卫严密。一处原本存放杂物的独立院落被迅速清理出来,高墙环绕,仅有一门出入,由皇帝亲派的侍卫把守。
工坊内部,李晓晓进行了简单的分区。一侧是工作区,摆放着从将作监临时借调以及紧急采购的各种工具:锉刀、凿子、小锤、风箱、简易炉具、测量尺规等;另一侧则是拆解研究区,几张宽大的木桌上,正静静躺着那几件西陵进献的“宝贝”——晶莹的玻璃杯、精巧的自鸣钟、以及那具黄铜望远镜。
工匠是重中之重。李晓晓没有通过工部或将作监的常规渠道,而是让方掌柜和顾长渊(通过韩七的江湖关系)暗中物色。要求只有两个:手艺精湛,背景干净,口风紧。最终,第一批召集了约十人,有擅长金属镂刻的老银匠,有对玉石琉璃有研究的老师傅,有木工巧匠,甚至还有一位曾帮军中修理过弩机、对机械结构有些了解的残疾老兵。
当这些被蒙眼带入工坊、解除眼罩后,看到桌上那几件前所未见的精巧之物时,无不露出震惊之色。
李晓晓没有摆公主架子,她挽起袖口,拿起那具单筒望远镜,开门见山:“诸位老师傅,召集大家来此,不为别的,就是要将这几件西陵之物,里里外外,弄个明白!”
她亲自上手,与工匠们一同,小心翼翼地对这几件物品进行拆解。过程极其谨慎,生怕损坏了这唯一的样品。
拆解玻璃杯相对简单,主要是观察其材质、厚度、透明度,以及底部和口沿的打磨工艺。老师傅们仔细摩挲,对着光观察,低声交流着:“这材质……似琉璃而非琉璃,纯净无比,几乎无泡无石筋,这烧制技艺,神乎其神……”
拆解自鸣钟则复杂得多。当表壳被小心打开,露出内部密密麻麻、咬合紧密的齿轮、发条、游丝时,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那精密的程度,远超他们以往见过的任何机关。李晓晓凭借有限的物理知识,结合工匠们的经验,一点点推测其动力来源(发条)、传动系统(齿轮组)和调速机构(擒纵器与摆锤)。
“妙啊!以此等微小齿轮传递力量,控制这摆锤来回,再带动指针……这心思,何其精巧!”那位懂些机械的老兵感叹道,眼中充满了痴迷。
望远镜的拆解则让他们理解了透镜的原理。“原来是靠这两片琉璃(透镜)的弧度,将远处景物收拢……”老银匠恍然大悟。
然而,理解原理是一回事,复制是另一回事。无论是玻璃的纯净熔炼、钟表齿轮的精密加工,还是透镜的均匀磨制,都需要极高的工艺水平和配套的工业基础,绝非短期能够实现。
李晓晓很清楚这一点。她召集众人,沉声道:“诸位,完全仿制此物,非一日之功。我等当下目标,并非造出一模一样的东西,而是‘改良’!”
她指着那玻璃杯:“我们能否尝试改进琉璃配方与炉温,烧制出更透明、更少杂质的琉璃器?”
她指着自鸣钟:“我们能否借鉴其齿轮传动思路,改进现有的计时沙漏或水漏,使其更精确?或者,设计一种更简便、能大致指示时间的日晷或燃香?”
她指着望远镜:“我们能否尝试磨制出效果稍逊,但足以望远观敌的简易千里镜?”
目标变得具体而可行。工匠们的眼神亮了起来。完全复制遥不可及,但改良和创新,是他们能够触及的领域。
接下来的两天,工坊内炉火不熄,敲打声、讨论声日夜不绝。李晓晓几乎住在了工坊,与工匠们同吃同住,她提供思路和理论指导,工匠们负责实践和工艺实现。她将现代的一些基础科学理念(如杠杆、浮力、简单光学)用最浅显的语言解释,虽然粗浅,却往往能给陷入困境的工匠们带来豁然开朗的启发。
在这个过程中,李晓晓也在仔细观察着每一个人。那位老银匠心思缜密,善于处理精细部件;琉璃师傅敢于尝试新配方;木工巧匠能快速将想法变为实体模型;残疾老兵对结构有着天生的敏感……她不仅是在攻关技术,更是在筛选和培养一支属于她自己的、可信赖的技术班底。
时间紧迫,三日之期转眼即至。工坊内气氛紧张,所有人都憋着一股劲,要为三日后的比试,也为大晏的尊严,争一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