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旨一下,无双府和技术局立时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高速运转状态。时间,就是铁壁关的性命,就是大晏的国运。
李晓晓没有丝毫耽搁,她亲自点选随行人员:技术局内对火器、火药、城防工事最有研究的数名骨干工匠;晓月阁中精通医术、后勤和情报传递的好手;再从顾长渊留下的护阁军和京畿禁军中挑选出两百名最忠诚悍勇的士卒组成护卫队。所有人员,皆被告知此行九死一生,无一人退缩。
物资的调配更是争分夺秒。技术局仓库被迅速清点,所有已完成和接近完成的军用物资被打包装车:
数十架经过改良、射程和精度有所提升的重弩和床子弩,以及大量特制的破甲箭矢。
数百斤经过反复提纯、颗粒化处理的改良火药,其燃烧效率和爆炸威力远超目前军中使用的粉末火药。
第一批紧急赶制出来的五十余枚 “震天雷” (初级手榴弹),虽然外壳铸造还略显粗糙,引信稳定性也需实战检验,但这将是守军近距离抗敌的秘密武器。
十余副最新磨制的“千里镜”(望远镜),用于战场观察。
大量技术局配制的特效金疮药、止血散以及预防时疫的药材。
还有李晓晓亲自整理编写的《火器应对手册》、《简易城防工事构筑指南》等资料。
与此同时,晓月阁遍布各地的网络也全力开动,利用信鸽和快马,将“无双夫人奉旨驰援铁壁关”的消息,以及征集民夫、车辆、粮草的命令,提前传递至西行路线上的各主要州县。
不过两日功夫,一切准备就绪。在一个天色未明的清晨,一支特殊的队伍悄然从京城北门出发。没有盛大的送行仪式,只有沉重的使命和决绝的背影。李晓晓一身利落的骑射服,外罩一件防风的深色斗篷,目光坚定地望着西方。她回头最后望了一眼晨雾中巍峨的京城轮廓,心中默念:“长渊,坚持住,我来了。”
沿途动员,民心可用。
队伍一出京城地界,李晓晓便不再隐藏行迹,反而亮出钦差仪仗,打出“无双夫人”的旗号。她深知,在这种国难当头的时刻,士气民心尤为关键。
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迅速在沿途州县传开。“无双夫人亲自去前线了!”“带着能打败西陵火炮的新家伙!”百姓们闻讯,纷纷涌上官道两旁。他们或许不懂军国大事,但他们认得“无双夫人”这四个字,认得那曾在运河边接受万民伞的身影,认得她带来的新农具、平价盐和活命之恩。
当李晓晓的车队经过时,出现了令人动容的景象:
有乡绅耆老带着族人,抬着自家凑出来的粮食、腊肉、草药,拦在路前,恳请钦差队伍收下,“略尽绵薄之力,助将士们杀敌!”
有码头的力夫行会自发组织起来,带着扁担绳索,表示愿意无偿帮助转运物资到下一个漕运节点。
更有许多青壮年男子,在路旁高声呼喊:“夫人!带上我们吧!我们有力气,能扛枪守城!”
李晓晓没有辜负这份民心。她下令队伍适当放缓速度,接受百姓的捐赠,并当场委任地方晓月阁负责人或可靠的乡绅,组织民夫队、运输队,将汇聚而来的物资有序地向前线转运。她甚至会在一些大的城镇短暂停留,站在临时搭起的高台上,用清晰而有力的声音,向聚集而来的百姓分析战局,阐明坚守铁壁关的重要性,号召大家有力出力,有粮出粮,共保家园。
“西陵火炮虽利,然我大晏将士热血未冷!铁壁关后,便是你我父母妻儿所居之家园!关破,则山河破碎,我等皆成亡国之奴!今日我等支援前线,便是守护我们自己的明天!”
她的声音不算洪亮,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和鼓舞力量。她没有空谈忠君爱国,而是将战争与每个人的切身利害联系起来。一番话语,往往能引得群情激昂,“保卫家园!支援前线!”的呼声震天动地。
这支钦差队伍,仿佛成了凝聚人心的磁石。它所过之处,不仅带来了实实在在的物资支援,更将一种不屈的抗战精神播种下去。原本因前线败绩而惶惶的人心,逐渐被动员和组织起来,形成了一条坚韧的后勤补给线,源源不断地向着铁壁关方向输送着力量。李晓晓以其卓越的组织能力和强大的个人号召力,向所有人证明了,她不仅是技术创新的引领者,更是危难时刻能够稳定人心、汇聚民力的领袖。
越靠近前线,气氛越发紧张。溃退下来的散兵游勇,拖家带口逃离战火的难民,与逆行而上的援军、民夫队交织在一起,场面混乱而悲壮。远处天际,偶尔已能听到隐隐约约、如同闷雷般的炮声。那便是铁壁关方向。
战场重逢,无声胜有声。
经过十余日的紧急跋涉,穿越了混乱与危险并存的区域,铁壁关那巍峨而残破的轮廓,终于出现在视野尽头。关城上空笼罩着不散的硝烟,城墙多处可见巨大的破损和焦黑的痕迹,持续的炮击声如同重锤,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关墙上的守军也发现了这支打着钦差旗号、却带着大量奇特辎重的队伍,立刻上报。
当李晓晓在精锐护卫的簇拥下,穿过层层戒备,踏上那片被鲜血和火药浸染过的城墙时,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狼藉和疲惫。士兵们蜷缩在残存的墙垛后,眼神麻木,脸上混合着硝烟、血污和尘土。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血腥味和伤患痛苦的呻吟声。
然后,她看到了他。
顾长渊正站在一段刚刚被炮弹轰击过、还在冒着青烟的城墙缺口处,指挥着士兵用沙袋和门板拼命堵塞。他身上的玄甲布满划痕和烟尘,猩红披风破了几处,脸上覆盖着厚厚的黑灰,只有那双依旧锐利的眼睛,在看到她的一刹那,迸发出无法置信的光芒,随即被汹涌的情感淹没。
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周遭的炮声、喊杀声、伤兵的哀嚎……一切喧嚣都迅速远去。他看到了她眼中长途跋涉的风霜,更看到了那深不见底的担忧和此刻如释重负的微光。她看到了他满身的疲惫与伤痕,看到了他眉宇间凝重的压力,也看到了那在绝境中依旧不曾熄灭的坚韧火焰。
没有言语,也不需要言语。
顾长渊大步上前,在周围士兵惊愕的目光中,一把将李晓晓紧紧拥入怀中。他的手臂是那样用力,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带着劫后余生般的庆幸和深沉如海的情感。李晓晓也毫不犹豫地回抱住他,感受着他铠甲冰冷坚硬的触感和胸膛下传来的、有力而急促的心跳。
这一个拥抱,胜过千言万语。是所有担忧、牵挂、生死与共的誓言,在战火纷飞中的最终确认。
确立权威,改造城防。
短暂的温存后,两人迅速回归现实。顾长渊简单介绍了当前严峻的局势:城墙多处受损,守军伤亡不小,士气低落,最可怕的是,西陵的重炮仿佛不知疲倦,照此轰击下去,城墙崩塌只是时间问题。
“我带来了破局的东西。”李晓晓言简意赅。她立刻以钦差身份,召集关内仍在职的将领和工官。
起初,这些浑身煞气的军中将领对这位突然出现的、以技术闻名的夫人并不十分信服,眼神中带着怀疑。直到李晓晓下令将带来的物资,尤其是那些黑黝黝的“震天雷”和成桶的改良火药展示出来,并让技术局工匠当场演示了改良火药引爆旧式石炮(射程和威力竟提升近三成)后,所有人才收起了轻视之心。
李晓晓没有浪费时间在无谓的客套上,她直接接管了军械制造、调配和城防改造的指挥权。
设立城内军械所: 立即将随行工匠与关内原有匠户整合,在相对安全的城内区域设立临时军械所,全力修复受损器械,并利用带来的材料,优先赶制“震天雷”和特制弩箭。
改造火炮,以炮对炮: 她亲自检查了关内库存的、原本因为射程和精度不足而被弃用的老旧火炮,指导工匠利用改良火药和重新调整的发射角度,进行紧急改造。虽然依旧无法与西陵重炮远程对射,但用于轰击进入射程的敌军步兵和轻型器械,威力大增。
加固城防,应对炮击: 她提出了针对性的城防加固方案。在面临西陵主攻方向的城墙内侧,用泥土、沙袋和木料搭建倾斜的“防炮斜坡”,以吸收炮弹的冲击力,减少对主体城墙的结构性破坏。同时,在城墙上关键节点,用巨木和夯土构筑内嵌式的“避炮洞”,供守军士兵在炮击时隐蔽。
制定反制战术: 她与顾长渊及众将商议,针对西陵火器部队的战术特点,开始筹划利用“震天雷”、改良弩箭和夜间骚扰等手段,对攻城的西陵步兵进行毁灭性打击的计划。
一道道命令清晰明确,每一项措施都直指当前守城最迫切的需求。看着这位钦差夫人不仅带来了珍贵的物资,更展现出如此专业和果决的指挥能力,关内将士眼中的怀疑逐渐被信服和希望所取代。
无双夫人李晓晓,在这座岌岌可危的雄关之上,正式确立了她的权威。她带来的不仅是物资,更是知识、方法和力挽狂澜的信心。铁壁关的攻防战,即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